邓大嫂脸上写满难以相信,甚至有些怀疑邓玉梅在胡说八道的意思。
邓玉梅冷哼一声,接着说道:“你别不相信啊,人家打算的可好了,让我去跟银行贷款,每个月的利息她用洗碗赚的钱来还。”
“她也不寻思寻思,我拿啥跟银行贷款啊?就凭她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银行就能给我放钱?”
这下不由得邓大嫂不相信,犹豫半天才问:“是不是真让啥东西给觅住了啊?你没找人给孩子看看?”
邓玉梅又是一声冷哼,“看啥看!让我劈头盖脸骂一顿就好了,今天早起该干啥干啥,一点不糊涂。”
但凡邓小米说的是在清河村买个房,邓玉梅都不至于那么火冒三丈,清河村这边三间老平房带个能停自行车的小院三四千块就能拿下。
她可倒好,张嘴就让亲妈去贷款买两万块钱的楼房。
在她嘴里那钱好像不是钱,是手纸;银行也不是银行,是茅楼儿。
“那这话咋说的呢!”邓大嫂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孩子为啥就想买楼了?”
邓玉梅瞅瞅后厨的方向,看见连心往后院去了,急忙压低嗓子把前因后果跟邓大嫂说了一遍。
“你说说,人家就是让俺们娘俩去给抬个轿子,她可倒好,当真了。”邓玉梅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等今天晚上回家的,说啥我也得找个由头揍她一顿,我让她动不动就做梦!”
邓大嫂一把按住邓玉梅的胳膊,“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三室的楼房才两万?”
“啊,咋的?你有想法啊?”邓玉梅以为邓大嫂也想过过住楼房的瘾,急忙劝道:“你可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大嫂,咱家那儿带青砖大瓦房的三进院子才一万出头,那楼房还没咱家驴棚大呢,一口价两万,谁傻啊去买它?!”
邓大嫂狠狠拍了邓玉梅一下,“谁傻?你傻!送到嘴边的肉你都不寻思低头叼一口!还怪小米做梦?我看是你不长眼才对!”
县里楼房啥价邓大嫂最清楚不过。邓小云之前相过一个县里的对象,虽说也是从农村出去的,但人家去年在县里买了楼,户口直接从村里转到县里,摇身一变就是城里人了。
相亲的时候男方妈一口一个我们小区、我们楼的说着,话里话外是止不住的炫耀。邓大嫂一问房价,六十多平两室的楼房卖三万二,人家一口气全款拿下的。怪不得人家能嘚瑟起来呢,确实有底气。
轮到邓玉梅这里,七十多平三室的房子才要价两万,据说还能贷款,这都不要她不傻谁傻?!
幸亏家里还有个小米。
邓玉梅万万没想到邓大嫂会跟邓小米一个念头,居然也想鼓动她买楼。她就不明白了,到底有啥好的?
“有啥好的?我告诉你有啥好。”邓大嫂二郎腿一翘,手指头一伸就跟邓玉梅一二三四的细细掰扯起来。
当初邓玉梅急三火四地跟朱守信结婚为啥啊?不就图他的户口所在地是富昌屯么?她结了婚邓小米的户口迁过来才能顺理成章在铁中念书。
虽说小米亲爹的户口也属于铁中学区,可人家不要她们娘俩了啊。
要是邓玉梅跟朱守信日子还算过得去,邓大嫂也不会起让她买楼的心思,问题不是他们现下过得并不好么?
小米现在才初一,两年之后念高中也得看户口,谁能保证这两年里头朱守信和邓玉梅还能这么凑合过着?万一过不下去离了,小米上哪儿念高中去?
说来说去就卡在户口两个字上。在邓大嫂看来,户口本这玩意儿纯属是给男人发的,女人再能干、说话再好使在户口本上也不过是个挂靠。
现在这个世道,靠天靠地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来得安全。
只要自己有房,户口往房里一落,管他是朱守信还是猪不信呢,邓玉梅还用怕邓小米没书可读?
自己的房自己住着腰杆子也硬,甭管谁惹着她们娘俩了,张嘴让对方从自己家里滚出去的话说出来也天经地义。
再一个,再过俩月邓小米就十五了,半大的闺女还跟后爹在一个炕上挤着,说出去也太不好听了点。
最后一个就是,邓大嫂觉得房嘛,需要了就买,用不上了再卖呗。听邓玉梅说那房离铁中不远,那敢情好,娘俩买下来住到小米考大学,考完大学再把房一卖,要是赚了最好,亏了大不了就当做这几年的房租,真是怎么想怎么合适。
邓玉梅倒是听懂了邓大嫂替她打的这个算盘,可问题是她没钱啊,“你们家当初扣大棚跟信用社贷款还得拿房本抵押呢,我拿啥押给银行啊?”
邓大嫂一怔,寻思来寻思去一拍桌子,“大不了再把我们家房本押给银行,贷两万还是能的,你慢慢还我不就行了?!”
邓玉梅张大嘴巴无言以对,实在想不到邓大嫂会铁了心叫她买楼。
罗明俊装作忙碌的样子在姑嫂俩身旁进进出出好几趟,直到邓大嫂拍桌子才终于停下脚步,“邓姨,昨天看那房子你想买?”
邓玉梅尴尬一笑,“没,没,我大嫂就是这么一说。”
邓大嫂白了邓玉梅一眼,转头眉开眼笑对罗明俊说:“是有这个打算,好歹让她们娘俩有个窝不是么。”
罗明俊一听立刻喜上眉梢,真是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下大姐不用愁结不回来账了。
他努力展现自己成熟稳重的一面,说话极为老成,“说实话,要不是我们用不上,这房昨天连玉直接就按到手里了。大姐不让,说没用,这才照顾咱们店里自己人。”
“我虽然没去看,但是听连玉说离学校挺近的。邓姨,你就是买下来不收拾,把毛坯房租给补习班也能把房钱赚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