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酥垂着头,轻轻抚摸了一下照片里的人。以前她总觉得这么小的孩子,眼神怎么能这么犀利?现在想起来,秦酥觉得,也许这是她对世间所有东西有的一种势在必得的气势。“上次我跟你说的人,就是她。”秦酥沉默片刻说了句。那时候她跟季川说过,有个人跟他很像。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一定也会像季川一样优秀。季川望了照片上的人一眼,问了句:“她就是秦念?”秦酥弯唇点点头:“嗯,对。这是她五岁生日时照的。生日那天,她跟所有人说,她想研究世界上最智能的机器人。你能想,那么小的孩子,说出那种话?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神童。”季川:“也许只是孩童的一句无心之言。”秦酥摇摇头:“不是,秦念确实是神童。在很小的时候爸妈给她做过智力测试,确实高得离谱。如果她活着,我也许就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了。可是当年发生的事”秦酥不由回想起刘妈跟她讲过的过往。记得,那好像是一个无比恐怖,而且阴雨连绵的夜晚。而秦念就死于当晚。永远不会骗你。季川半倚在桌边,双手撑着椅背。他手腕上戴着黑色的石英表,抿着薄唇,沉重的望着秦酥。秦酥又轻轻摸了摸秦念的脸,“秦念五岁那年,爷爷正式把秦家交到爸爸手中。那时候我爸爸年轻气盛,刚掌权就在秦氏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这件事情无疑触碰到了董事会其他人的利益。”秦酥表情凝重,仿若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季川静静听着,仿若对秦家发生的事早有预料。他抬眼看向秦酥:“所以他们向秦念动了手?”秦酥闻言,停了一下,她滚圆的眼睛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等了会儿,才点了点头,“是。他们派人绑架了秦念,并在电话里要求我爸爸卸任秦氏掌权人。听刘妈说,那天晚上下了好大的雨,那是秦念刚刚过完五岁生日的第二天。”季川沉默,眼里有丝同情。秦酥在看向秦念照片的时候,眼中藏了深深的痛。秦酥:“我爸爸是同意的,他跟他们说,只要秦念平安回来,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可是,那群人丧心病狂。五岁的孩童,他们把她吊在山崖的一棵枯树上。大雨磅礴的深夜,山里温度可以降至零下。谁也不知道当晚秦念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等到搜救人员赶到那里的时候,枯树早已经折断,秦念掉进了深山里。爸爸妈妈跟着进了深山,在枯树摔落的位置,谁也没有看到秦念。那里只有被撕碎的属于秦念身上的衣服,还有被拖行很远的血迹和四足的脚印。听说,我妈妈在看到这些的时候,当场昏厥。我爸爸还怀着一丝信念死死支撑着,说是只要见不到秦念的尸体,就不相信她死了。”秦酥眼眶红了。她没有见过秦念,可是似乎是血浓于水,又或者是心疼当年的爸妈。秦酥把照片扣在桌面上,不敢再看朝气蓬勃的秦念。“后来呢?”季川低低问了句。“后来?”秦酥苦涩笑了笑,现实残酷得令人撕心裂肺,“一行人顺着血迹直接追到了狼窝。那里一头母狼喂养着四只小狼,正围着秦念残留的冻僵的上半身撕咬。看到那一幕,我爸爸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到地上,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后来家里听救援队的人来汇报情况,说秦念没有受多少罪。下雨的时候,她被挂在树枝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讲到这里,秦酥抬起猩红的眼,朝着季川讥诮的笑了笑。“你说好笑不好笑?死了就不受罪了吗?可我觉得秦念死了三回。冻死,摔死,被狼啃噬。一个五岁的孩子,是造了什么孽,才这么不得好死?嗯?”秦酥已经愤怒了,可是这愤怒却又无处发泄。她紧紧攥了攥手指,颓丧的舒了一口气,“秦念的死让秦氏彻底换了天地。那些害了她的人,我爸爸一个没留全都把他们送进了监狱,而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妻子,他也让他们从天堂生活在了地狱。他在用一个父亲的痛报复所有害过秦念的人。”季川走过来,双手按在秦酥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无声的安慰。冷沉的茶香传来,秦酥却真的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松开了紧攥的手,再次陷入回忆。“我不知道失去秦念之后,爸爸妈妈是怎么坚持过来的。可是我知道,我出生之后,身边无时无刻都有人跟着。我总能从爸爸妈妈看我的目光里看出哀伤,他们是在笑,又像是在强颜欢笑。”秦酥垂着头沉默了会儿,才又说:“我得到了爸爸妈妈所有的爱,包括秦念那一份。所以我不得不替她活。她刚刚萌芽的梦想,她想要过的人生。我想让爸爸妈妈快乐一点,可是你知道最最可怕的一点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