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芙望了锦朝一眼,轻轻地点头。“奴婢也不知怎么的,眼泪想止都止不住……奴婢还连累小姐,赏赐奴婢更不敢拿了。”
锦朝笑着摇摇头:“不过是无妄之灾……我赏给你了就拿着,我可不会往回收的。”
等采芙终于收了东西退下,锦朝看着窗外沉默片刻。
她突然想起那个晚上,到处的灯笼都点得明晃晃的,陈老夫人脸色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她被人扔在地上。她不想哭,不想被人看笑话,但是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往下流。陈玄青就背手站在陈老夫人旁边。婆子要过来压她,她用力挣扎,陈老夫人的斥责,陈五夫人的冷笑,陈二夫人的面无表情。她心中的恐惧和惊骇,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场景。
不知怎么的所有人都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陈玄青的皂靴稳稳地立在她面前。
他的声音凉凉的:“感觉怎么样……”沉默了片刻,似乎觉得有些惊讶,“你竟然在哭,你有什么好哭的,你也配哭吗?你伤害别人的时候呢,就没有想过今天的下场吗。看到你我就觉得厌恶,和你虚与委蛇更让我觉得恶心。”
他又长叹了一声:“幸好都结束了,顾锦朝。”
她努力抬起头想看一下,陈玄青究竟是什么样的神情。
但这一切都好像身在梦里,所有的东西都失真了。她只记得湿冷的柴房,从自己手臂上爬过的一只老鼠。她吓得尖叫,缩成一团,觉得这一切都如此绝望。
锦朝从睡梦中醒过来。
竟然梦到她前世最荒诞可怜的时候。
听到她醒了,青蒲一行人捧着衣裙和铜盆进来,采芙脸上更是带着笑容。
“……小厨房做了您喜欢的咸豆浆呢。”
锦朝随即笑了笑。这场景她在偏院的十多年梦到无数次,早就没有什么感觉了。
她接过湿热的细布帕子抹了脸,和采芙说了几句话。一会儿喝了咸豆浆去冯氏那里请安,回来后搬了大绷出来,准备绣一扇围屏了。
既然临摹不好,锦朝就打算还是用她擅长的绣艺算了。
外头阳光正好,从庑廊的檐下大片大片洒进来,院子里种了几株栀子花,芬芳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