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落在镜中人满带笑意的脸上,但很快就别开了脸,因为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他这辈子不可能再有机会得到的虚妄幻想了。
只是原来,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竟然依然是这样的吗?
雷古勒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似乎想要抚平她眉宇间的愁绪,但最终也没有真正落到薇尔眉心。
只是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睫毛轻轻抖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还未褪去,又或者是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薇尔的胆子比平日里要大上很多,明明之前从来都只敢偷偷跟在他身后的女孩,现在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她执拗地拉着他的左手,试图将遮住手臂的袖子拉上去,雷古勒斯心中钝痛,不得不握住了她的手,可是薇尔剧烈地挣扎起来,察觉了雷古勒斯的抗拒之后,她就那样沉默而哀伤地望着他,眼眶里渐渐蓄起了晶莹的泪水。
雷古勒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薇尔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把他的衣袖拉了起来,少年的左臂露了出来,线条流畅,肌肉紧实,可惜上面并不是她在镜子里看到的那样光洁,那上面印着一个丑陋的鲜红色标记。
薇尔看起来似乎还想要触碰那个标记,雷古勒斯必须要阻止她了,他说出了见到薇尔之后的第一句话,或许也是他们这么多年以来直接对对方说的第一句话,“不能碰,触碰它是召唤黑魔王的意思。”
好在薇尔没有再坚持,只是她看起来不太清醒,“为什么我还会梦见你?为什么就算是在梦里,你也还是……成为了那群人中的一员?”
雷古勒斯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种干涩的嘶哑:“我……很抱歉。”
他终于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从自己的校袍口袋里掏出一个施了缩小咒的礼盒,随后将它复原成本来的大小,摆到了薇尔的面前。
“我不想要你的礼物。”薇尔格外认真地看着他,这时候她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喝醉一样。
雷古勒斯闭了闭眼睛,接下来说出口的每个词都像一把利刃扎在他的心脏上,“这不是我给你的礼物……是……你的父母留给你的成人礼。”
薇尔的眼里充满了茫然,被威士忌变得迟钝的头脑似乎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句话里隐藏的深意。
可雷古勒斯知道那只是暂时的,等她清醒过来,必然会明白,她父母的遗物为什么会落到他手里,但在那之前,雷古勒斯已经打定了主意。
他会让她忘记今晚的一切,或许连同与他这个人有关的所有,迟到的生日礼物就当做是上天残留的怜悯之心,今晚的一切都只是他最后的放纵。
所以,雷古勒斯只是平静地把那个精致的包裹塞到了薇尔怀里,“打开看看吧,虽然有些迟了,但……十七岁快乐……”
薇尔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礼盒,以一种极为迟缓的速度打开了它,一块精致的手表露了出来——巫师成年时,总会由最亲近之人赠与一块手表,这是一种传统。
赫伯特和塞莉娜为这块手表花了很多心思,它的质地不像是普通的金银,制作手法似乎是妖精的工艺,银白色的底座与水晶表盘里是一只振翅而飞的鹰,手表中没有普通的指针,而是一些闪烁的像星星一样的碎石,排成了天蝎座的形状,代表着薇尔的生日星座。
表盘与表链都刻着古代如尼文,但并不显得繁琐,反倒有种神秘古朴的气质,其中最醒目的一句话的意思是,“titriesall(时间检验一切。)”
手表被薇尔郑重地戴在了左手手腕上,她轻轻按了按表盘一侧的某个小按钮,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屋子中央,正是赫伯特和塞莉娜。
“咳,祝贺我们的宝贝薇尔发现了这个小机关!”
“你知道,有些话就算是我们,也很难当面对你说的——”
“虽然我平时经常会说些肉麻的话——”
“但在这样特殊的时间,我们还是想留下什么切实的痕迹,就像这样——”
“而且如果以后你离开家——虽然很不想这样假设,但是雏鹰迟早要学会自己飞翔的,你飞得越高,飞得越远,我们只会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