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孟无朝也是飞升过的修士,他要是想杀谁,还真是勾勾手指的事。仙界之下没人能与其抗衡。虽然不清楚他为何要对玄天宗下手,但最能直接将玄天宗整个击溃的,就是让他们的宗主从这世界上彻底消失。云呈离怕是已经……骤然间,琴寂眸光毫无征兆地一凝。裴雪原来懒洋洋趴在地上,此刻也因为察觉到了什么,瞬息间从地上弹跳起,冰蓝色竖瞳死死盯着眼前横空出世的人,目露凶光。周围满含杀意的飓风散去。深紫色衣摆掀起一波涟漪,随着孟无朝抬起眼睑,一对看似温和却沉淀着癫狂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琴寂的方向凝视过来。紫衣由于颜色过深,更像是被黑暗笼罩的墨色。他矜持地朝琴寂弯弯唇,眼角热意却怎么压都压不住:“你好啊,师尊。我们又见面了。”长眸扫了扫四周,最终又落回琴寂身上,孟无朝眼底笑意更深,甜丝丝地开口:“濯涟峰雅室,这不是师尊与段韶风私会时会待的地方么,师尊为何要在这地方等候弟子?就不怕段韶风醒来后,会生气?”琴寂没理会他语气中的调笑,也对他所说的“私会之地”不置可否。“你会出现在这,说明玄天宗的火果然是你放的。”话题瞬间引入主题,孟无朝一下子失了兴致,抱着胳膊倚墙而立,眉梢懒懒挑起:“师尊为何每次都要如此扫兴?我们就不能好好聊会儿天,非要扯到其他做什么?”“聊天?”瞥见一旁满腔敌意的裴雪,琴寂手放它背上缓缓顺着毛,以示安抚,再重新抬头望向孟无朝,“你想聊什么,聊我们师徒两多年不见的第一次相见,就是带我到祭魔渊,拿段韶风逼我就范看我跳下去?”话音落下。只见孟无朝表情清晰地凝固了一秒,然后笑意瞬间湮灭,颇为咬牙切齿地道:“师尊说这话可就有问题了,我一没有推,二没有逼,难道不是师尊自愿跳下去吗?”琴寂冷笑了下:“说什么自愿,难道不是你把段韶风扔下了祭魔渊,我才跳下去的吗?”孟无朝眯眼:“难道我把段韶风扔下去同你有关系吗?”琴寂问:“难道没有关系吗?”孟无朝反问:“难道有关系吗?”琴寂:“难道我身为他师尊,不该在第一时间救自己的徒弟吗?”孟无朝:“难道应该吗?”琴寂:“难道不应该吗?”孟无朝:“难道——”琴寂忍无可忍地打断:“……禁止套娃!”孟无朝皱眉:“什么?”气氛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旁边裴雪已经开始在打哈欠了,半敛着眼皮睨向孟无朝,时刻提防着他的一举一动。“别总提让人不高兴的话题啊师尊,你就不问问我,我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吗?你难道不好奇吗?”孟无朝一双眼黝黑晶亮,牢牢盯住了他。“这问题的答案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一点不好奇。而且,比起这个——”琴寂双手拢袖,外表上看明明只有十三岁,却盘膝定定地坐在原地,宛如一位面貌精致,却有些早熟的小大人,“我更想问,你烧毁玄天宗的目的是什么?”“坠祭魔渊前我听见你说——我当初趁你飞升晋升仙君,无法插手人间,便屠你皇室满门。”说到这里,他乌睫抬起,露出一双剔透干净的眸,“如果我说这是个误会,我也愿意解释,你是否肯听?”孟无朝沉默盯着他。琴寂平静地回望。无声对视许久,一道气息悠长的哼笑忽的从喉间溢出。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孟无朝脑海里仿佛有根紧绷的弦,随着这句话终于断裂。他道:“你以为事到如今,光靠你的解释,我就回得了头吗?”琴寂问:“回不了头吗?”孟无朝:“难道回的了?”察觉到似乎又要陷入套娃的趋势,琴寂及时闭嘴了。是吧,有时候事情来得就是这么没道理。天道要你黑化,你就必须得黑化,黑化光环就是这么不讲道理。不过琴寂觉得,还是得说出来,说出来才舒坦。至少那样,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还是要黑,那我也没办法。“在飞升之后,你知道你那些皇族亲人们都做了些什么吗?”迎上孟无朝郁黑的双瞳,琴寂一边rua裴雪背部蓬松的毛,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以他们的所作所为,天诛地灭都不为过。绕是为师不动手,也会有人剿灭他们,绕是无人剿灭他们,也会灭亡在他们自己的手上。”……等到将一切都解释完,琴寂嗓子也有些干了,他说了句“明白了吗,还恨为师吗,你要是恨,那就继续恨吧,为师好惨”,就起身去给自己倒了杯热腾腾的茶,放到唇边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