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脚边才轻轻地啪嚓一声,烟蒂落在浸满了血与硝烟的土地上。
唐沢裕单手抛着潘多拉,再睁眼时光倒转,他又坐在了家里的吧台前。
这是个寻常的一月七日早晨,松田阵平牺牲在摩天轮上的那一日。直到爆炸发生前,都不会有人意识到世界会发生什么。
……
早晨的阳光已初显热度,窗对面的楼宇被照得雪亮。电视上滚动着晨间新闻,女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道:“近日,新一届内阁改组即将完成,新任官房长官将由降谷正晃担任,他是……”
唐沢裕心不在焉地听着新闻,他坐在厨房的吧台前,注意力全在面前的人身上。
琴酒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墨绿的眼眸神情柔和。这个早晨平凡又日常,以无声的力量消解了他侧脸的冷意,高大的身影挡住光线,浅淡的晨光就从长发与毛衣的边缘滑落,织出一圈柔软的银白光边。
他似乎没注意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专心忙碌着。
唐沢裕抬起眼,再次小心翼翼地确认一遍,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探向了炒鸡蛋的盘子——
啪的一声,琴酒打掉了他的叉子。
忙碌的男人头都没回:“等着。”
“我还以为你没发现呢。”唐沢裕探头探脑的动作顿时泄气。
一计不成,他又换了一种方法,一动不动地两手托腮,巴巴地望向那个色泽金黄的盘子。
琴酒抬手去开面包机,目光撞上了他的视线,片刻后叹了口气:“只有一口。”
唐沢裕飞快地抄走了半盘鸡蛋。
……
偷吃的结果,是唐沢裕的两片面包间空空如也。
他敲了敲盘,不满地抗议道:“至少分我一口吧!”
“我刚刚说的也是一口。”琴酒道。
他似乎铁石心肠地要把某只小偷从厨房里赶出去,任由那盘鸡蛋飘着香气,也不动,只是摆在唐沢裕面前。
晨光升腾起缭绕的热气,唐沢裕瞅着那个盘子,在桌下晃着腿,片刻后琴酒说:“冰箱里有果酱,自己去拿。”
又过了一会,拧开了瓶盖的果酱被放在唐沢裕面前。
开冰箱门的路上,琴酒也留意到了电视里滚动的新闻,目光在“降谷正晃”四个字上停留一瞬。
“朗姆的野心大了。”唐沢裕说。
他悠然咬下一口涂了果酱的面包片,架势仿佛那就是朗姆锃亮的光头,嚼了两口,他才含糊地说:“让他自己折腾去……现在还不到时候。另外,如果只替换高官的话,这个方法就太蠢了。”
对于朗姆自认隐秘的行动,唐沢裕袖手旁观,唯一让他看不下去的,是朗姆采取的做法。
“权力的来源是人,政治却不仅仅是人,社会的公权力体现于制度的形式……这才是人类社会的运转法则,披上道德外衣的权力让渡。”
“实在是太蠢了,”直到去车库的路上,唐沢裕的眉头都没有展开过。
“找降谷正晃合作……他是阴沟里的老鼠当太久,连脑子都当忘了吗?”
琴酒无言地瞥了他一眼,他这话也把路上的两个人骂了进去。
唐沢裕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轻巧地跳上路牙,琴酒自然地牵过他的手。一月七日的树影参差错落,摇曳的阳光洒落在小径上。
——其实琴酒的保时捷就在楼下,停在小区车库里的是他的丰田普锐斯,唐沢裕只是享受这样一路慢慢走过去的感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