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泠然自然无邪的态度,他唇边泛起一丝浅笑,转念又意识到她之所以能有那种态度,岂不正是心中没有自己?胸臆间猛然就涌上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来,心想今夜就在此留宿,看她会如何!
他指了指几上棋盘,李宝烟不敢怠慢,忙欠身坐到他对面,两人对弈了起来。
这李宝烟是化窍玲珑心的美人儿,知道怎么做会叫男人喜欢,怎么会招致厌烦,故此下棋就下棋,除了见楚玉发愣时轻声催一句“王爷”再不敢多问什么。于她而言,能这样与王爷对坐,灯火下近距离望着他醉人的容颜,也是莫大的荣耀。
连下了几盘,夜渐渐深了,三更的梆子“笃、笃、笃”地响过,往日棋道大大精于李宝烟的楚玉竟只赢了一子二子,还是李宝烟刻意让出来的,她心中不觉也带了疑问。
不过聪明女人是不会寻根究里的,她面上带了三分春色,目光如波流转,道:“王爷,夜已深了,是否让妾侍奉您就寝?”
楚玉掷下了手中棋子,终究捺不住心里疯长上来的野草向立在一旁的秦子陵道:“你回澹怀殿看看,房里的丫头是不是还在候着,你就告诉她,本王今夜不回去,宿在十一夫人这里了。”
李宝烟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愁容,王爷什么时候要在哪儿就寝,何曾告诉过任何人呢?今日刚听说为了房里的丫头对石玉凤和孙敏大发雷霆,还剐了一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奴才,如今看起来,这个丫头真的叫他上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重下一盘。”楚玉道。
李宝烟挤出一个小心的笑容,亲手收拾残局,理了一会儿,道:“王爷,您明日还要上朝,此时就寝,也不过才能睡上一个时辰罢了,妾担心您的身子,不如早些睡罢?”
楚玉手指轻轻叩着小几,状态似很放松,听见李宝烟这么说,淡淡道:“不要多话。”心里却已如走马灯一般。
等了不多久,秦子陵就小跑着回来了,道:“启禀王爷,奴才回殿去看,张姑娘已经睡着了,奴才就把她唤起来,转达了王爷的吩咐。”
这小子心眼也太实了,居然还唤她起来说上两句话!楚玉状似不经意,唔了一声,问道:“她怎么说?”
秦子陵一愣,道:“没怎么说呀。”
“总有……反应和表情吧?”
秦子陵想了一想,才道:“哦,哦,张姑娘说知道了。”
“然后呢?”楚玉追问。
“然后……然后她就又睡了啊!”
楚玉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恼恨了一会,起身道:“就寝。”大踏步就往内室走去。
李宝烟吁出一口气,忙跟了进去。
室内早就熏上了龙涎香,烛影摇红,那紫檀螺钠镶七宝璎珞描金拔步床上锦帐软枕,映得一室旖旎,带出九分春色。
楚玉走过去倒在贵妃椅上,双手交叠在胸前,眉头紧锁在一起。
李宝烟缓步上前轻轻替他除去鞋袜,见他没有反对,身子就轻轻往上挨了过去,那手如小蛇一般自他修长的腿上一路向上抚摸,停在中途,红唇已悄悄近了他俊美铸的容颜,她开始心醉神驰,带着情欲,试探着触到了他的脸颊。
楚玉闭着眼,任李宝烟放肆,此时脑子中却全是那个可恶的丫头……
李宝烟一喜,红唇往他唇上凑去,手上也放肆起来,抚上了关键部位。
馥郁的香气冲入鼻端,楚玉突然感觉索然无趣,前几日那丫头在跟前换个衣裳就热血沸腾的他,此时竟没有半点欲念,那只手覆到中间,他就骤然睁开眼弹了起来。
李宝烟吓了一跳,赶忙跪在他身前,楚楚动人地抬起头来,道:“王爷,让宝烟侍候您!”
“该死!”他在心中咒骂了一句,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那股焦躁的情绪,道:“改日吧,今日本王没有心情。”急匆匆拔腿就走。
李宝烟身子往前一倾,伸手想去抓,却扑了一个空,伏在地上,泪水涟涟而下。
楚玉满腔郁闷,赶同了澹怀殿,里面果然寂静一片,踏入东次间,只听到那丫头细细的呼吸。
她倒睡得着!楚玉又是没来由一阵恼怒,立在自己的房门口,既想推门进去,又想去摇醒泠然,纠结不已。
泠然其实被秦子陵唤醒之后就睡不着了,白天睡得太多,她一直在想着红绡公子为什么会做男宠。照他的身手也不至于混不到饭吃啊!
是有苦衷还是有目的?有苦衷的话,他也太可怜了,要是有目的,是怎样的大事,让他连这样的事业甘于去做?吴伟好像认得他许久的样子,是不是该寻他问一问红绡公子的来历呢?
必要寻出根由来,才能想办法让他开怀!泠然思来想去,就听见外面楚玉回来的声音。
她忙眯眼装睡,不是说要在十一夫人那里安歇吗?怎么半夜三更又跑回来了?她刚犹豫着该不该起来,眼里灯光一亮,他已举着一个烛台站在她面前,咆哮道:“起来!本王回来,竟然还敢装睡!反了你了!”
这人有狗鼻子吗?怎么知道自己装睡?泠然来不及细思,忙一溜下了地,装出一昏迷迷瞪瞪的样子来左顾右盼道:“王爷回来了?在哪……在哪?”
楚玉恨不得一个巴掌扇过去,却只是一把拿住她纤细的后颈往自己房里带过去,道:“让你装!”
泠然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却不知他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心想自己也没再犯什么事,莫非是红绡公子来过的事被他知道了?那可不是玩的……
“王爷,奴婢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泠然连忙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