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天子瞅了上官桀一眼,不以为然:“哪三个字?”“臣也不清楚,可是听陛下说的这些,臣觉得中间应该是一个安字,前面一个好象是火,或者是和。”“火?和?”天子沉吟了片刻,忽然一拍手:“朕明白了。”上官桀看了一脸喜色的天子一眼,没敢吭声,天子想到了什么,自然不会告诉他,不过,他的一句话能让天子想到了什么,也算不错。天子想到的是“霍安在”三个字,联想到卫风身上的那个胎记,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霍安在,当然是说霍去病或者霍在哪儿,他会不会是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天子忽然有些跃跃欲试,他撩起车帘:“淖五,到赵国要多久?”五想了想:“六百里快马要三天,正常走得一个多月。”“用六百里加急,让你妹子立刻乘最快的传车进京。”天子有些兴奋的说。“唯。”五虽然不解,可是也能体会到天子的着急,真要能把卫风治好,他妹子想让儿子淖地事情也有了机会,说不准,菁儿那个丫头的心思也了。天子着急的等待着淖姬进京的同时,还关注着巫蛊案的进展。江充手里有了证据,立刻展开了严刑逼供,公孙敬声和阳石公主等人哪吃过这个苦头,没多长时间就屈打成招,供认了所有江充要他们招供地罪状。公孙敬声甚至还按江充的提示,交待了另外几个埋有巫蛊地地点,江充当然手到擒来,手里又多了几个木偶人,至于这木偶人究竟是谁埋的,恐怕公孙敬声自己都不知道。江充拿着供状和证据,在霍禹带领地二十个期门郎的护卫下,匆匆来到了建章宫,他没有直接进殿,而是把证据递交到光禄大夫霍光地手里。霍光略微问了两句,不敢怠慢,立刻呈到天子面前。天子接过供状扫了两眼,脸色顿时铁青,他把江充叫进大殿,详细盘问了审案的经过,江充很谨慎的回答了天子的问题,天子想要问什么,他早有准备,回答起来自然是胸有成竹,绝无一丝犹豫。证据确凿。天子又伤心又失望,他实在不能接受亲生女儿诅咒自己的事实,老泪纵横,恨恨的一掌拍在供词上,咬牙节齿的挤出几个字:“一个也不饶恕。”江充愣了一下,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下天子,天子仰着脸,但是江充能看到他流下的泪水,他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高举过头顶。这是一份定罪的草案,天子接过来瞟了一眼,公孙贺父子名下定的处罚是弃市,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定的是拘禁。天子哼了一声,抽起笔唰唰唰的写了几个字,扔给江充,江充接过来一看,连忙顿首:“谨遵陛下圣意。”三天后,公孙贺一家族诛,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弃市,曾经显赫无比的丞相、太仆、公主,在长安市里当众被砍下了脑袋,尸体悬挂在市楼前的木架上示众三日,然后被拉到城南乱坟岗葬了。博望苑,听到消息的太子呆若木鸡,两行苦涩的泪无声的滑落。张光、石德低着头坐在一旁,不知道如何相劝。太子兄弟姊妹四人,长姊当利公主先嫁给平阳侯曹襄,后嫁给那个骗子大,两次婚姻都没几年,郁郁而终,现在阳石公主、诸邑公主也死了,还是以巫蛊的罪名被弃市,对太子来说,实在是个难以接受的结果。卫皇后所生的四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还朝不保夕,强敌四伺。张光抬起头,看着六神无主的太子:“殿下,听说卫四公子病了,陛下下诏,能治好四公子的,封列侯。四公子荣宠不衰已是昭然若揭,殿下,不可再失去这个机会了。”“我……”太子无声的苦笑:“他在狱里的时候,我见死不救,现在他还能听我的?”他叹了口气,后悔莫迭,万万没有想到卫风犯了这么大的错,天子居然还能放他一条生路。他到卫府去,说是吊长公主的丧,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去找借口看卫风,只要卫风病好了,向他低个头,认个错,立马就能官恢原职,重新成为他的宠儿。照理说,现在确实是向卫风卖个人情的好时候,可是,卫风那个脾气,能向天子低头吗?他能接受自己的示好吗?张光见太子犹豫不决,他又说道:“不管怎么说,卫家和殿下都不可分割,经此大变,四公子想必也能明白一些事理,他应该不会拒绝殿下的善意的。再说了,卫不疑、卫登都是博望苑的人,他们一定会帮着殿下说话的。”“那司马玄操呢?”太子想起司马玄操就有些不快,这小子说是出去游历,谁知道一转头就投到了卫府,分明是把自己当傻瓜。“司马玄操是聪明人,他会知道怎么做的。”张光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傅石德,石德恍若未见,张光只好接着说:“四公子也是个聪明人,以前不过是年少不懂事,遭此大变,他如果还能恢复过来,必然会痛改前非,不再任性从事。殿下,卫府没有太子做后盾,他们也独立无援啊。”太子有些为难的看着张光,也探询的看向石德,石德的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迟的说:“殿下,老臣……觉得也是如此。”太子沉默了一会:“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卫府吊丧吧,探探卫风的心思。”张光犹豫了一下,他看了一眼太子,本来他的意思是让太子亲自去的,天子都亲自去了,你一个太子算什么?可是他见太子的脸色不善,知道劝也无益。他想了想说:“殿下,要不就由皇孙去吧。”太子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沉着脸起身进了内室。正文梦醒进在长公主等人的灵前恭恭敬敬的上了香,行了礼,疑带着到旁边的小院里,他坐了一会,司马玄操悄无声音的走了出来,深施一礼。“风四叔呢。”刘进温和的笑着,并没有因为司马玄操是从博望苑出来的人而有任何倨傲或者气愤。“四公子还病着,人事不知,只怕没法子见皇孙了。”司马玄操淡淡的说。“还没好?”刘进收了笑容,叹了口气:“唉,这次对他打击太大了,风四叔又是个性情中人,只怕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二叔,你要节哀。”卫不咧了咧嘴,欠身表示谢意,他瞟了一眼司马玄操,低下了头喝茶。刘进将他的眼神看在眼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他又将目光转身司马玄操:“司马先生,我想去看看风四叔,不知方便否?”司马玄操缓缓的摇了摇头:“皇孙,四公子形容憔悴,你不看也罢。不过,你的好意,二公子到时候自然会向四公子转达的。”他镇静的看着刘进,刘进眨了眨眼睛,避开了他的眼神,叹息了一声:“这次卫府被牵连进去,伉叔因此身亡,都是为我博望苑做事,父亲本来也想援手,只是他正在面壁思过,自身难保,去求情也怕是火上烧油。话虽如此,可是听到伉叔的噩耗,父亲还是很伤心的。”司马玄操笑着摇摇头:“皇孙,你过虑了。四公子是真的还没好,现在带你去,他也不知道你是谁。再说了,四公子地为人你也不是太知道,他对太子殿下一向是当亲兄长看待地,他如何会记恨殿下。不过,司马玄操不自量力,倒有些话想对皇孙说。”“司马先生请讲。”刘进很恭敬的拱拱手,清澈的眼神看向司马玄操。“卫家到这个地步,虽然说不是太子造成的,但是跟太子却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司马玄操想了想,语气平淡的开了口,他这话一出口,卫不疑的脸色就变了,刘进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他刚想说话,司马玄操抬起手抬住他,微笑着说:“皇孙,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听我细说。”“先生请讲。”刘进缓和了脸色。很郑重地说。司马玄操看了他一会。才接着说:“陛下即位五十年。先有太皇太后窦家。后有皇太后王家。他深受外戚权重之苦。花费了几十年地时间。总算将大权紧紧地握在自己手里。不再受别人干涉。如今他年过花甲。虽然求神问仙。可是神仙之事渺不可寻。他不可能不为后继之君考虑周详。当初大将军如日中天。后来骠骑将军异军突起。虽然说骠骑将军确实是天纵之资。可是也不能不说。这其中有陛下防止大将军地权势过重。外戚有重新抬头地可能。利用骠骑将军来压制大将军。避免重现当年地外戚之祸。卫家这些年一直受到陛下贬抑。当然有自身地原因。但主要原因应该还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