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诚盯着薄片看了好几眼,不知道该怎么下嘴。赵成义忍不住把祁明诚之前对他说过的话还了回去,有些欠揍地说:“不许挑食啊,你又不是玉珠儿!不对,玉珠儿都不挑食了。你就更不能挑食了。”看着祁明诚为难的样子,他都觉得很好玩。祁明诚夹了一片菜叶,把羊rou片放在了菜叶上,然后卷吧卷吧塞进了口里。“怎么样?”赵成义问。“还行,能、能接受吧。”祁明诚说。于是,赵成义又切了一片薄薄的羊rou,这回他也不放到祁明诚碗里去了,而是学着祁明诚刚才的样子,用菜叶把羊rou卷好了,又沾了一点调料,才直接递到祁明诚的嘴边,说:“喏,再吃一片。”————————“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亲卫对着欧阳千总回话道。“确定是契兄弟,不是兄弟?”欧阳千总问。“就赵校尉对着他家那位的心疼劲儿,还兄弟呢?!兄弟不爱吃羊rou怎么办?爱吃吃,不吃就拉倒。您是没见着赵校尉,他非把羊rou切成这么薄的一片一片,还得用菜叶卷了,不嫌麻烦地劝着他家的那位吃。啧啧,也怪不得那样一个好模样的斯文人能跟了赵校尉,我今儿算是学到了!”亲卫说。欧阳千总猛得一拍桌子:“难怪老子觉得他这回精神气更足了,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慡啊!这有人照顾的汉子就是不一样。成个亲还瞒着老子!算了算了,把他从适婚男子资料谱里剔除出去吧。”即几个月前砍断了祁明诚一丛丛的桃花之后,赵成义无意间也把自己的桃树也连根拔起了。可喜可贺啊。因为吃多了羊rou,又喝了一些酒,晚上睡觉时,赵成义总觉得身体里有股热气。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天气已经开始逐渐热起来了。赵成义热得睡不着。不过,正直的赵校尉又不敢频繁翻身,生怕会打扰到同c黄的祁明诚休息。和赵成义的情况相反,祁明诚睡得很熟。他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今天先是收拾了半天的屋子,后来又尽心尽力张罗了一顿饭,洗过澡以后,头发勉强擦干,脑袋一沾上枕头,他就迅速地睡着了。赵成义轻轻地翻了一个身,让自己面对着祁明诚。好在他们现在睡的是炕,而不是稍微一动就嘎吱嘎吱响个不停的木头c黄,只要赵成义的动作轻一点、少一点,他是不会吵到祁明诚的。窗外非常安静,无风也无月,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但身处在黑暗之中,赵成义依然看不清楚祁明诚的脸。看不清楚,那么一切只能全凭想象了。和祁明诚有关的记忆飞速地从赵成义的脑海中掠过。初见那日,赵成义还是一个落魄的被贩卖的奴隶,当祁明诚知道他怀中抱着的坛子里装着的是同伴的骨灰时,祁明诚丝毫不觉得晦气,甚至赵成义还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悲悯。那时,他们明明是奴隶和主人的关系,祁明诚却尊重他,并和他相谈甚欢。分别时,祁明诚还祝他从此平安顺利。好感度在那时就已经达到顶峰。然后,没想到命运如此奇妙,他们还能再见。再见时,赵成义知道了自己的家人受祁明诚照顾良多。当然,祁明诚更愿意把这称之为是互帮互助。但不管怎么说,赵成义心里都一直很感激祁明诚。赵成义从未告诉过祁明诚,其实在回到家中的第一个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没有祁明诚。赵家找了另一个人结冥亲,成亲前说得好好的,成亲后没几日,那人却偷偷跑了。老太太担忧二儿子的身后事,情绪崩溃之下,在c黄上挣扎数日,竟然就那样死了。然后,三郎、四郎放弃学业,和大郎一起担起养家的重担……梦的最后,赵成义是吓醒的。醒来时,他仍记得梦中的自己那种崩溃的心情。赵成义当然不会把梦境当做现实,但正是因为他做了这个梦,他知道了自己有多么幸运。能平安回到家,这是他的幸运;回到家中后,能看到一家子的其乐融融,就是他幸运中的幸运。这份幸运是祁明诚带给他的。赵成义把祁明诚认作了义弟,把祁明诚当作了和三郎、四郎一样的弟弟。然而,面对弟弟时是不该有那种患得患失的情绪的。面对弟弟时,他应该是无比坦荡的。正直的赵校尉却在这一刻心虚了。“你是心甘情愿的吗?”白天时,祁明诚这样问道。在那个慎而重之的气氛下,赵成义心里竟然冒出了一个让他事后差一点想要崩溃的想法,当时的他竟然觉得只要自己点了头,说自己是心甘情愿的,那么祁明诚就一定会……就一定抱着他亲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