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红色的裙子,像是殷红的血般,流泄在冰凉的墨玉上。
“你出来了。”她听见哥哥的声音。
沉钝的、颓废的声音。
也是久违了两?百年的声音。
这刹那?,像是勾动深埋在尔允心头最痛苦的那?根弦,幡然之间,尔允泪如雨下。
“是,兄长,我出来了……逃出来了……”
无边的苍凉和悲痛,犹如爆发的洪水,汩汩冲垮尔允的心墙。泪水不断落下,冲花了浓魅的妆容,她哭得不能?自已。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让你们全都?为我受累……”
“因为我,父君被关在深海底。那?里那?么黑,那?么冷,他要在那?里待上一千年。母妃也病倒了,兄长,我……”
尔允的心,难受得像是碎成无数块。在葬魂崖的这两?百年,她始终压抑着孤独,谋求着逃狱。
到今日,她终于?出来了,可她感?受不到一点重见天日的激动与开朗,唯有更加汹涌的悲伤、内疚、自责和愧悔。
父君、母妃、哥哥,这一切的灾厄,都?是她带来的。都?是因为她没有看?好极寒之渊,都?是因为她冒险打开极寒之渊的大门而导致罪犯逃狱,上界降罪下来,她的父君便因“管教不严”,而同样获罪。母妃和哥哥,也是因为她带来的灾难……
“不要再?哭,尔允。”哥哥的声音再?次响起,那?种沉沉的颓废,却也打断了尔允的思绪。
司徒重云,从小榻上颓靡地起身。
他披散着头发,穿着银灰色拖地的长袍,有些摇晃地踩过冰凉的墨玉地板,来到尔允身前。
司徒重云缓缓地蹲下来。
尔允抬起头,看?着哥哥的脸:“兄长……”
她的心更酸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地冒出来。两?百年未见,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哥哥,已经没有了,因她而没有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眉眼间,雕镂着浓浓的悲伤,像是一条无边无际,不会干涸的黑暗长河。
俊美如玉的面容,在悲伤的笼罩下,显得更加寂静而无力。
他无声地望着尔允,将自己肩头披着的一段雪白的皮毛取下,缓缓地披在尔允的肩头。
“兄长,”如同玫瑰滴露般,不断滴下的眼泪,很快打湿皮毛,“兄长给我的哭朱雀,终于?帮我逃出葬魂崖了……”
就在尔允被官兵抓走的那?日,司徒重云将这把哭朱雀,放在了她的手里,说是与妹妹做个伴。
除了他们司徒家,这世?间再?无人?见过哭朱雀的模样。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把普通的骨伞。
司徒重云喃喃:“嗯……用了两?百年时间,还不算长。”
尔允抬起手,颤抖着抚摸上司徒重云的眉骨,哽咽道:“我想兄长,想父君,想母妃。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给你们带来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