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陷入长久的静默。
晏辞觉得听得差不多了,于是直起身,将弯腰是下摆弄皱的细微皱褶用力揉去,装作刚刚来的样子转身进门。
屋内,秦子观似乎一夜没睡,眼白上满是血丝,他深陷在他面前的一堆案卷里。
不同于秦子观阴沉着脸,一旁坐着的秦子诚依旧如同先前晏辞见到他那般温文儒雅,晏辞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主座上,手里还捧着一杯清茗。
听到脚步声,两人皆是朝门口看来。
秦子诚见了他依旧如上次那般和颜悦色:“晏辞,你来了。”
相比秦子观,他看起来从容至极,并没有被最近的事折腾到。
晏辞与他问了安,便走到秦子观旁边的位置坐下,他的到来导致刚刚的对话结束,秦子观正在对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闻声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哦,你来了。”他有些半死不活地说,顺便将手里的案卷抛给他,“来的正好,你在这帮我接着整理吧,我快累死了。”
说罢头也不回,直接抬脚离去。
晏辞接过来卷宗,却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默不作声地看了对面坐着的秦子诚一眼。
只见他举止从容地品着茶,通身儒雅的气质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更像贡院里大儒。
似乎感受到晏辞迟疑的目光,秦子诚微笑着用手点了点他手里的卷宗,也不说是什么,只是道:“你有兴趣便看看吧。”
得了秦子诚的允许,晏辞这才展开手里的卷宗,上面不过寥寥几行字,然而看完他却是吃惊地抬起头,手中那发黄的纸张昭示着年头的久远。
晏辞用指腹摩挲着发黄的纸张,上面写的正是苏泽的生平。
“这几日季明应该已经跟你说了苏家的事吧。”秦子诚看着他温声道,“不必急着否认,知道便知道了,秦家做事坦荡,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这个一直从别人口中得来的名字,晏辞今日终于有机会仔细看了一遍。
出乎他意料的是,不同于秦家十几年前借势而起,苏家从几代前便扎根在胥州,也是靠船运为生,到了苏泽这一代家世更是已有百年历史。
而这苏泽并非先前晏辞推测的贪心钱财铤而走险之人,相反上面记载着他为人乐善好施,虽然富裕,可平日里勤俭节约,还经常让家仆带着煮好的白粥去街上分发给乞讨的人。
甚至他曾经还在胥州城里买下一个大院子,雇了几个教书先生,专门给读不起书的孩子讲课,那时胥州城的人都称他为“苏大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平日里穿着朴素衣服上街,经常对人施以援手的善人,却最终铤而走险贩盐,导致正值壮年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