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扶了下发髻上的步摇,略沉思,抬眸道:“若是位公主,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位皇子嘛……”她眸光一冷,“那母后可就睡不好觉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那可是你的皇孙!”
“哈哈哈哈,好一个皇孙,我眼中,你这个亲儿子也不过如是,哪里还顾及得上皇孙?每次看到你这张脸,都让我恶心!”
谕淳知又在她眼中看到了鄙夷怨毒的目光,就是这种眼神,从他记事起,就一直围绕着他。
他曾经以为是自已不够聪明,不够听话,所以母后不喜欢他。
直到那日,母后将他带到了阴暗的牢房,第一次对他露出古怪的笑容,“皇儿,你看看这个人,与你可像?”
那人的僧袍被鲜血染红,双手高高绑在头顶,浑身被刺了数不清的窟窿,每个窟窿都汩汩冒着鲜血。
那人的目光却是沉静而慈爱,甚至极力对他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个人,他认识,是皇觉寺的觉远大师。
觉远大师是父皇的皇叔,清风霁月,与父皇私交甚笃。
“母后,您为何要绑着觉远大师,大师受了伤,得尽快医治……”
“哈哈哈哈,还真是父子连心哪……觉远,我让亲生儿子送你最后一程,也算仁义吧?”
萧太后塞给他一把短匕,那匕首极为锋利,透着冰凉的寒光。
“皇儿,叫声父亲吧。”
谕淳知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觉远,又回过头看着萧太后,“母后,您在说什么?让我叫谁……父亲?”
“母后与你父皇相守半生,却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更无夫妻之情。这一切——都拜他所赐!若不是他玷污了我,我与你父皇何以疏远至此?”
萧太后抚了一下谕淳知发抖的肩膀,眼睛定定的看着一处,声音中满是疲倦,“这些年来,莫怪母后不待见你,只要看到你这张脸,我就会想到那个荒唐的夜晚,就会忍不住想吐!”
“如今,你父皇已仙去,母后也想通了,以后你我母子相依为命,只要你亲手杀了他,我们母子重新活过,如何?”
“母后……他真的是我父亲……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萧太后冷嗤一声,“不信?你自已去问他。”
谕淳知缓缓靠近觉远,刀尖颤抖地对着觉远,“你说……你不是我父亲,快说!”
觉远长叹一声,受尽折磨的身体已经快体力透支,暗哑着声音,轻声道:“孩子,杀了我吧,当是全了父子之情,予我一个痛快,予你一个解脱。”
“什么狗屁父子!我父皇刚刚仙逝,你是皇觉寺的住持,你是和尚!不是我父亲!你不是!不是……”谕淳知崩溃地蹲下身子痛哭。
“皇儿,那一百刀,母后已经泄了愤,这最后一刀,留给你,送他上路吧……让他少受些折磨,也算全了你的孝道。”
萧太后一把拽起他,森冷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手不要抖,对着那心口的位置,一刀下去!不要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