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淡然的脸此刻终于勉强露出了一点惊诧的神色,他拿起电子干扰器,摊在掌心上翻来覆去端详,辨认了一番后,抬眸幽幽看向丹佛尔,意味不明地道:“我还以为我的电子干扰器弄丢了呢,原来是在将军您这里啊。”
“霍夫曼上校,少给我演戏了!”丹佛尔脸色黑得吓人,极力克制着拔枪崩了霍夫曼的冲动:“这是从德维克少校身上搜出来的,是你给他的!你和克里上校谋划这件事多久了?”
霍夫曼耸耸肩,将电子腕表放回桌上,又恢复了清冷的表情,淡淡地道:“不错,是我给他的。不过我听说你们没能追上他们,那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你……”丹佛尔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眼里喷火,恨不得将霍夫曼烧死才好。
霍夫曼微微一笑,胜败已定,他不需要再担心丹佛尔会对特种军团的人不利了,至于他自己的安危,更不需要担心。
霍夫曼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军礼,客气地说:“将军没有其他问题的话,请允许我回监察室。那半兽一小时前刚恢复人形,异变情况很不稳定,我必须赶回去给他进行治疗。”他故意顿了顿才道:“半兽异变免疫能力关系人类生存,瑞克上将和最高指挥部非常重视这项研究工作。”
丹佛尔闻言连胃都开始抽搐了,额上青筋直跳。他深深呼吸了几下,松开扣在办公桌边的手攥紧拳头死死压在身体两侧,直视着霍夫曼的眼睛,沉声道:“不会就这么结束的,霍夫曼上校。”
“当然。”霍夫曼习惯性地抬抬帽檐,唇角微微一扬,礼貌地行了一个军礼后,转身离去。
卡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墨瞳不复往日的光彩,似蒙上一层白色的薄膜。许多医务人员忙碌地穿梭在他周围,极少交谈,他只听见仪器发出的电子音。卡修茫然地看着这些人,却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白白的人影,他们就像隐在深深浓雾中的人,身影飘渺得随时会散去。
卡修醒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刚清醒就四处搜寻渴望的身影,然而他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只能感觉到朦胧的光亮,就连嗅觉也变得非常迟钝,竟辨不出任何气味。
找不到熟悉的身影,闻不到令他安心的气息,卡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以前面临死亡危险时他不曾如此惊慌过。可是他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最心爱的人和最好的朋友不知去了哪里,是否在他昏迷的时候出了事。
卡修发现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动弹,甚至连说话都很困难,但他渴望知道林嘉和银虎的消息。休息了一阵后,他终于积聚了所有的力气抬起手,抓住一名站在床头正检查他眼睛的医务人员的衣袖,嘴唇嗫嚅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不完整的话:“嘉……在……哪?还……有……呼……”
那名医务人员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或是不耐烦听他说,抬起身轻易地拨开他的手走开了。其他的人也是如此,大家都忙着给他做测试,没人有耐心听他口齿不清的说话。
卡修努力了好几次,耗尽了力气后失望地放下手,睁着无神地眼睛徒劳地环视搜寻,内心的焦躁和身体的无力感交织折磨着这只忠诚的大狗,可是没人能帮他。这一个多小时对狼狗卡修来讲简直就像过了一生似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直到听到霍夫曼的声音。
“卡修,你醒了啊。你现在正处于异变排斥危险期,身体会出现多种不适反应。幸好你挺过来变回了人形,算是成功了一半。只要度过排斥期你会变得更强,所以一定要坚持住。”
卡修耳朵一抖,立即循着声音转头看向霍夫曼这边。他记得这个叫霍夫曼的人一直很照顾林嘉,他应该会同意让林嘉来看自己吧。
还没等他开口,霍夫曼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如坠冰窟。“卡修,你昏迷的那个晚上,特种军团遭遇了劫匪大规模突袭。混战中,林嘉和银虎失踪,很可能被劫匪劫走。但你别太担心,我们已经派出精锐的部队去救她了,相信她会平安回来。”
卡修没有注意霍夫曼后面说了什么,他脑子里只回响着林嘉被劫持这句话。又一次,当他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后,却发现被迫与她分离。本以为进化成强大的半兽留在她身边就能好好保护她,没想到当她最需要他保护的时候,他却像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霍夫曼见卡修茫然地看着上方,蒙灰的眼睛里水光漾动,神情哀伤,立马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忙宽慰道:“别这么沮丧,你不是还有一群非常强大的半兽伙伴吗?他们一直暗中保护着林嘉,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卡修眨了眨眼睛,心底燃起星点希望。对啊,狄克他们远比自己强大,或许真能及时救出林嘉也说不定。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自己就是死了也没关系。反正自己这么没用,不能保护好她。但是,但是,还是好想见到她啊。大狗这么想着,尖耳朵动来动去,习惯性地发出犬类哀伤时极轻的呜咽声。
霍夫曼轻叹一声,忽然有些于心不忍,一路与卡修银虎相处时的画面浮现在眼前。
把如此单纯善良的半兽带回首府供科学家们当做动物进行研究真的好吗?原本他只是将半兽当做比较特殊的实验对象,但这一路与银虎和卡修的相处让他几乎忘了人类间的尔虞我诈和明争暗斗,再加上数次目睹半兽们在危难中对军人们施以援手,不知不觉中,他原本的信念已悄然发生改变。霍夫曼凝视着一旁器皿架上闪着寒光的一排手术刀,第一次对执行首府判官署的决定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