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盯着眼前的桌面发呆,她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也不管陈安世还在那里作他的案情推导,小文起了身,全无形像的直接从后窗翻窗而出,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河滩,向水漾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漾边,再对着水面发呆。
☆、心裂
“这种水漾盛产鱼虾,”不知何时陈安世又跟了过来,站在她身后。“湖州是水乡,靠水连成了一片网,百姓生计也多半在水上。但湖匪出没也全靠这些水网,神出鬼没,防不甚防。”
小文回头向官驿的方向看去,看到萧琪也绕了过来,站在驿馆边向他俩张望。
小文向回走,走了没几步,陈安世在她身后说:“你到底怎么了,昨天也还好好的,今天为什么不理人呢?”
小文还是闷头走。
片刻沉默后,“是为前晚的事吗?”后面的声音有些黯哑。
小文脚下一顿。
“我本是无意。”
小文暗暗冷笑。
“昨天看你又是不想提的样子。”陈安世绕到了小文的前面,正对着她。“你不提,我自然也就不提,怕提了你又更不高兴。我原以为事情就过去了,可你现在又突然这样,隔了一天发作,谁能想得到你怎么想的。你好歹告诉我一声,别让我不知该怎么办好。”
小文低头瘪了嘴,心中又一次涌起委屈和酸楚。但她得忍着。她不要对方误以为自己想以此为要挟,换得什么。
陈安世却直直盯着她的发心,好一会儿,见小文不发一言,终于叹了一口气,和缓地说:“果然真是为了那天的事!你是女子,我,能理解。总之,都随你的心意好了,是我的错,要打要罚也随你,别闷着了。”
这话又让小文不舒服,好似他随时准备让小文占什么便宜似的。于是小文冷冷的给了她两个字:“岂敢!”
见小文绕了他又要走开,陈安世似乎急了,一把抓住小文的手臂,“怎么还是生气?!什么叫岂敢?你、我用得着这样说话吗?”
“什么你、我,我和你没关系!”小文挣扎,两人在河滩上拉扯。那边萧琪还张大了嘴看着。
陈安世大约是觉得不雅,颓然的放了手。
小文紧咬牙关,绕道回了官驿,与萧琪擦肩而过时,萧琪脸色怪异,好像见鬼似的看着小文。小文心想:真好,在他心目中又加了一条勾引探花郞的罪名。
“老伯,你这里可有酒菜?有的话不拘什么,弄点上来。”小文边向驿馆内走,边吩咐站在门边的老驿臣。
还不到吃饭的点,可小文偏要吃饭。不仅要吃饭,她还要喝酒,她倒想看看陈安世装什么清高。这么多天,连一起吃个饭都不肯,她沐文之连皇帝老儿的餐桌都坐上过,他探花郎很了不起吗?当然,小文也知道,这么想很浅薄,那位皇帝也不是什么‘老儿’,但不管怎么说,她就是气不过。
可老驿臣却向小文嘻了嘴,“姑娘,我这里酒饭倒是都有,却不敢拿出来。我这里不仅茶水粗涩,连饭食也都十分粗陋。这里毕竟是官驿,吃喝只能算勉强应付,不比那正经的菜馆子的。姑娘可能觉得不介意,但我看那位大人却是不能将就的人。”
“我偏要在你这里吃。”
“我推荐姑娘一个好地方吧,”老驿臣不和小文多纠缠,“此向湖州方向不远,有个叉路口,进去后不过一里地,就有一个新开的野店。那里有个好厨子,烧的酒菜都比这里精致十分,虽说是个野店,但说不定这位大人还能将就入口一些。那小店开了不多几日,行脚的客商却多有慕名去他那里的。抢了我这官驿的许多生意。”
小文还想争辩。慢慢跟上来的陈安世却先开了口,“新开的野店?什么时候开的?它为何不就开在官道边?却偏偏还要走进去一里地?”
“这个,我哪里知道!便是不开在官道边,它那里的生意也着实不差。对了,那里的太湖白鱼烧得十分鲜美,大人不妨去尝尝。还有他们的酒,虽是村酿,味道却十分的醇厚。我自己也是去他那里打酒喝的。”
“这酒店开了多长时间了?”小文也有了兴趣。
“一个月了吧。”老驿臣说。“突然就开了起来。真正叫做‘酒香不怕巷子深’,那野店一升灶,香味就直飘到官道上来,引得路上的行商追着那味道去他那里吃喝。最拿手的就是烧各种太湖水产,烧白鱼、贴小虾,炖银鱼……大人去尝过就知道。”
陈安世动了心,去看小文。
小文当然不客气,直接出门去牵马了。
陈安世再一次跟在她身后,两人都闷着。在小文跨上马背前一瞬间,陈安世突然一把抓住了小文的马缰。小文手上使劲却夺不回来。
陈安世还在沉思,或者说犹豫着,小文只得瞪大眼睛看着他。好一会儿,陈安世似下了什么决心:“关于那件事,我只再说一最后一次。我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别人怎么说我,那是他们的事,我自己一直是很严肃的对待自己的婚姻之事的。我们相处才只有三天,彼此算不上了解。但这三天至少我们相处的还好,你不否认吧?”
小文背了身,心里想:当然好了,总是我跟在你后面,总是我说尽了所有的话。
“我不知你心里是什么感觉,我对我自己是很清楚的。我这人不是那种轻率做决定的人,我需要时间。”
这话是不是有点侮辱人?难到有人逼你了吗?小文咬牙,说的好像我上赶着要嫁你似的,可恶!
“我不会因为那晚的无意之举,就娶了你。婚姻是我的终身大事,我没那么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