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公子站在我前方将我挡住,我从他后面冒出个脑袋仔细看着前方,对面居然正站着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那么掌声应是他们发出的。但待我再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人时,将我吓了一跳,这女子的面容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了,她清丽漂亮容颜常常在我眼前闪过,如今相比曾经的清丽却多了些端庄,但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女子身穿对襟羽纱衣裳,玲珑身姿尽显眼前,眼睛清澈神情却有些傲然。而后面的四个男子正恭敬的低垂着头,他们五人行至此处,直至灯盏亮起,我和无名公子都未发现,可知他们各个的功力都是深不可测的。
可是她明明不应该出现在此的啊,我疑惑。
阿木将我的脑袋拍回他的身后,低低的问我:“觉没觉着她和你长得有些像?”
我没理,对面的女子却忽然笑着说:“两位的深情真是精彩啊。”
九岁,花城,我见过她。
那个我曾经说在花会时见到的两个飘飘似仙的人,一个是阁主,另一个便是她。
阿木当时嘲笑我没人家好看,也比人家黑,更是嘲笑我让的脑袋里不要瞎想。他了解我,堪比我的爹娘,但他却想不到在花会扰乱之后,我还是悄悄的跑到了后山。
小时候得孩子都会找个树洞一般的地方,诉说自己的心情,或坏或好。我便也迈着小腿来到了后山准备诉说一下我对那两人的艳羡。
因为在喧闹之间,阿木将我拉开时,我回头看到的是男子为女子挡了一剑,眉目满是神情,无论他背后怎样受敌,都是温和的微笑着。那时候的我没心没肺的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受伤,或者他们二人受伤怎样,我想到的只是如果有个人对我这样好多好,如果我的阿木哥哥也这样宠着我多好。
待满是小孩子心思的我爬到后山山顶时,看到眼前的场景眼睛瞬间睁大,抬起小手都挡不住我张着的大嘴,惊讶害怕一起涌上来。
山顶正躺着两个人,女子白衣满是血迹,神情怜悯的看着挡在她上方的男子。男子背对着他,面朝一个穿着黑衣拿着剑的人。他捂着胸,忽然狠狠一咳,从嘴角流出的血沾满了白色衣裳,那个拿着剑的人脚步仍然不停的一步步向他们走近。
那时在我眼前的画面恐是对花城从小长大的我来说最震惊的画面了,那时候的我更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傻傻的拿出了阿木送我的弹弓,慢慢抬起准确的打在了那人的头上,然后快速蹲下隐藏自己。那人以为是暗器之类的,捂着头迅速转身向我这个方向寻找,我躲藏的不够隐秘,他一眼就看到了我,我所有的恐惧都从那一瞥之下从心底发出,身体开始发颤,想要向后跑去却不得。
那男子见这边的僵持,忽然站起身来扑倒那个人,黑衣人手中的剑随势掉落,两人撕打。
我不知道是看到那男子坚韧的表情,还是因为看到他身后的女子满是泪水的脸,九岁的我就那样横冲直撞的跑了过去,捡起地上的剑,闭着眼睛刺向了那黑衣人的胸前。
然后感到有血喷出来,手臂发颤,两眼一黑就晕倒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的是四周漆黑,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感觉,渐渐想起刚刚发生的事,画面从脑中涌出,两眼一黑就开始尖叫,然后就被揽入一个跟阿爹一样宽广的怀中。
我想要回头看看这个人的面容,他却一直揽着我,用手轻轻摸着我的发顶,轻声说不怕,嗓音清凉如水。听着这样的声音心底慢慢平静,所有的恐惧也缓缓地在这样的温暖之中消散,然后感到从我的额头边上流下一滴冷水。
我问他,我杀人了对吗。
他温和的说,他是坏人,杀坏人不算杀人的。
我又问,你哭了吗。
他没有回答,过了很久,问我,我可以让你变得又白又漂亮,以后跟着我好不好。
我沉默了很久,想起了阿木对阿蓝的好,轻轻的点了头。
从那之后我开始跟着阁主学武功,开始学药理,他也开始常常在我的脸上涂抹各种药物,让我吃各种的药丸。很久,我便美了,能够欺负人了,却始终没有见过那个女子,也没有从阁主口中知晓过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然而我却又经常在他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回忆结束,我把前方的无名公子扒拉开,余光还看到了他皱了下眉头,以及眼里的不满。
我走上前,对她说了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我们俩没有深情。”
她一愣,然后了然一笑:“有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肯定不会寂寞无聊的吧。”
无名公子冷哼一声,凭空一声哼在空旷的地方显得清晰又轻蔑。
我摇头:“当然不会。”
面前的这个女子眉眼里除了端庄,总是含着多情,让人不自觉的产生怜爱,这样的面目恐是我见到的,除了阿蓝的亲娘亲以外最温柔的人了。
可是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了许多。
她转头问无名公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无名公子没答话,这样的反应深得我意。
她却又笑了笑,丝毫不在乎无名公子有没有回答她,继续道:“我叫夏萦呢,”然后转过头,语中带刺的问我:“被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我,你的心情如何呢?”
她八成已经产生了偏执的想法,走了极端的路子,不然她与阁主八年未见,怎么会仍然这样的自信。
我这样想她,全然没注意到自己因为什么这样厌烦她。
看着她像是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的样子,我只觉着这么多年我扮演她真是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