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陆东源特殊的工作性质,也结识了不少人,像南楚吴家的吴远兴,像东林周家的周子瑶,但胡中庭的父亲胡泽平的情况有所不同,因为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陆东源的老领导,也就是那位宋姓老人的私人医生了。
陆东源之所以对胡中庭如此敬重,一是钦佩他的风骨,二也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
宋姓老人从不信西医,只看夏医,用他的话说‘我大夏国泱泱几千年,西医才诞生多少年?没有西医那些年,咱们夏人不看病了?’
‘西医看病,就知道看数据,哪儿不行就切哪儿,这叫治标,夏医看病,望闻问切,注重除根,调理气血,顺应天时,契合阴阳,这才叫看病。’
陆东源也正是通过宋姓老人认识了胡中庭的父亲胡泽平,由于陆东源他们的工作太过特殊,胡泽平也很少提及,只是喝醉酒的时候,偶尔会提到一两句,这也是胡中庭对于陆东源这个名字多少有些印象的原因。
几年前,陆东源还在部队中服役,有一天,忽然接到了宋姓老人的电话,让他去一趟曲阳,说是胡泽平有事相求,等陆东源赶到之后,原来是有关行业让胡泽平去考行医资格证,否则就不让他继续给人看病。
胡泽平对陆东源愤然道:“我已经是年过花甲的人,十四岁跟随我爹开始行医,算起来都已经五十年了,治好的病患不计其数,他们现在竟然要剥夺我行医的权利!”
“更可笑的是,我一个堂堂夏医,从来都没学过化学,更不懂什么化学符号,他们居然让我去考试,荒谬至极!”
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了,陆东源只能是好言安慰,“老爷子,别生气,我去帮您看看。”
按理说,对于这种地方性的政策,别说是陆东源,就是那位宋姓老人都无权干预,可事关胡泽平,不好办也要办,陆东源想来想去,最终找了当地最有名望的一位富商,让他做一块金字匾额,上边写上‘妙手回春’四个字,然后大张旗鼓的给胡泽平送过去。
这位富商当年被人绑架,正是陆东源把他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的,对于救命恩人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第二天就带着匾额到了曲阳,为了扩大影响,送匾额的时候,他还特意找了多家媒体前去采访。
只是当时光想着气派了,没考虑胡家的房子大小,以至于匾额是搬进了家里,结果却发现墙上有些挂不开,尽管闹出了这么一个小笑话,但不得不说,效果很好,有了多家媒体报导,再加上那位富商在当地的影响力,有关部门再也没提及取消胡泽平行医资格的事。
宋姓老人听了陆东源的汇报后,笑着骂了一句,“尽弄些歪门邪道。”
骂归骂,对于陆东源的变通,老人还是认可的,胡泽平这件事就这么摆平了,自然对宋姓老人和陆东源更是感恩戴德,也正是因此,对于陈雅君的腿病,胡泽平格外的上心,只是陆东源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药方中最关键的通络草,这其中的曲折也就不再赘述了。
“陆先生,认识家父?”
蒙在鼓里的胡中庭惊诧之余,脸色也变得缓和下来。
“坐下说。”
陆东源招呼胡中庭坐下,“我和胡老先生算是旧识,来这里找你之前,我们先是去了曲阳,可到了之后,才听到胡老先生已经去世的消息,到底怎么回事?”
一提起父亲,胡中庭的神情瞬间变得黯然,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长叹一声道:“这件事完全是因我而起。”
胡家世代行医,到了胡中庭这一带,自然也是子承父业,再加上胡中庭天赋极高,很早便开始代替父亲,开始坐堂行医,由于医术精妙,很快便名声鹊起,这些年上门求医问药的更是络绎不绝。
几个月前,胡中庭遇到了一个疑难杂症,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由于身体过度肥胖,非但整个人动不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位据说还是一位民营企业的老总,资产上百亿。
对于这样的病情,大医院已经束手无策,家人无奈之下,便找到了胡中庭。
胡中庭给病人号过脉之后,便道:“这是因为暴饮暴食引起的症状,又叫‘贪食症’,这位长期饮食无度,已经中毒太深,如果能挨到小麦成熟的季节,只要用刚摘下来的麦穗熬粥喝下去,或许还能解毒。”
那家人一听就急了,现在是十一月份,冬小麦已经全都收割完了,等到南方小麦成熟最早也要六七月份,怎么等得了?
于是,那家人央求胡中庭无论如何出手相救。
胡中庭明知道这个时候出手,会担着极大的风险,但架不住那家人软磨硬泡,再加上医者仁心,只得点头答应,他采用针灸古法,在病人的穴位上实施了针灸,当时的确是立竿见影,几针下去,那位病人便开始呕吐不止。
等到停止呕吐之后,这位病人不但能够开口说话,甚至能下地走几步了。
那家人自然是对胡中庭千恩万谢,但胡中庭心里很清楚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位病人中毒太深,即便是回家好好调养,最终的结局恐怕也不会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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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论如何,病情算是缓解了,那家人欢天喜地地带着病人走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过一个星期,胡中庭便接到了通知,那位病人回家之后,没撑几天就死了,那家人直接把胡中庭告上了法庭,说是庸医害命,鉴于医患矛盾,有关部门直接封了胡家的医馆。
老爷子胡泽平气不过,去找那家人理论,非但没能讨回公道,反而被后者打骂了一顿,到底是年近古稀的人,勉强回到家之后,躺下再也没能起来,当天晚上就去世了。
“我爹去找那家人的时候,完全是背着我去的。”
胡中庭眼中含泪,声音哽咽道:“回到家之后就开始吐血,话都说不出来,我最终也不清楚他去了那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听别人的讲述,才大概了解了一些。”
“我第二天就去找那家人,可他们死活不承认打骂过我爹,我又没有证据,那家人反倒是在我施救的时候全程录了像,有关部门后来判定为医疗事故,非但剥夺了我的行医资格,还让我给那家人赔付巨额赔款。”
“就这样,我爹没了,我的行医资格没了,还有我们胡家传承了上百年的医馆也没了……”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说到这儿,胡中庭尽管是第一次见到陆东源等人,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痛哭起来。
对于这样的悲惨经历,吴潇深表同情,她愤然道:“那家人摆明了就是无理取闹,胡先生明明不想出手,他们非求着出手,都已经说明白了会有危险,他们事后还有脸去告,这分明就是在碰瓷嘛!”
陈雅君一直没有说话,直到这时,才皱着眉头道:“我怎么感觉这更像是一个圈套?”
她转头看向陆东源,“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