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大婚倒计时还剩七个时辰,心儿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暗室里度过了。
丑时三刻,心儿再一次坐在马车上离开了海株昆的宅上,离开了暗室,有可能再也不用回去了。
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去五宅,倒是出奇得睁着眼睛开着耳朵端坐在香案上,但是心儿倒是无心观览一番了。
前面的路对她来说都是未知,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她,竟也会迷茫。
她真的怕前面透出光来,就只能让自己更坚硬,包裹得更严密,也伪装得更自然。思想着,心儿长叹了口气。
她并不知道对于自己而言,什么才是该来的。但她知道,她翘盼着得死的宁静,离她是远了。
你去想啊,猫可以一晚上抓光全城的老鼠,不费吹灰之力,也定是哀鸿遍野。
可它为什么要抓住一只,就带回了窝里,戏耍了来?一样的,五爷隶属猫科。
可心儿不懂玩的乐趣,她活着,是为了去死,同归于尽的那种。可就是被玩得只能活着,活着去玩会玩的乐趣。
心儿想着,又长舒了一口气。战鼓比马蹄声更激扬,也比车辇过的痕迹更绵长,她的人生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有不应战之理?
她并不怕罗一涟听得她的气息,海株昆不提也罢。可对于罗一涟而言,别说是叹气,就算是哀嚎,或是对死亡的惊惧,都可巍然不动,犹如未见。听令是每个王者的使命。
即想来,她已经被牵着进了五宅的后门,随着海株昆和罗一涟走过庭庭落落来到了一个别院《晓春院》的门口。
奇怪的是,沿途经过的一切,心儿都没过脑子。
因为不需要过脑子,像这种明面摆在那的,心儿倒真是懒得瞧一眼了。
若说她以后要过得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不知道她会难成什么样。
海株昆门前立定,倒也没说什么,收回手去后退了两步,瞧着心儿向他转头,就又摆手知会心儿去叫门。
可心儿扭过头来还没等扣门,就又瞥见海株昆和罗一涟转身离开了。
心儿看着他们的身影笑了,海株昆走得急,身子不是很直挺,看着老了些许,倒是罗一涟挺拔的背影仍似当年。
心儿瞧望着,她的十年就这样渐远渐去了。
浅笑迎头一抬眸,竟已经有人开了门。
心儿又随着崭新的面孔进了院,就被恭敬地请了来,左转右拐地来到了《蓝蝶阁》门前。
心儿抬着看向匾额的头还没落下,房门竟又开了。
心儿抬脚进门,就见五爷端坐在圆桌前,抬眼开口:“喜欢吗?”
心儿灿笑着向前,身后跟着四个人关好门扇侍立在侧,心儿一声:“爹爹”,已经蹿到五爷腿上坐下了,搂过脖子乖腻地答着:“心儿喜欢的很”。
五爷的确吃惊,甚至有些坐立不安,竟僵硬着身子,顿顿道来:“好,好,喜欢就好”。又咧嘴笑着说:“起来,认认你的陪嫁丫头”,向心儿深点了一下头。
心儿随即起了身,四人跪下来行了礼,又一个个抬起头来开口介绍着自己:婉梅儿,婉兰儿,婉竹儿,婉菊儿。多好的名字呀,只可惜,无非是去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再报信给您的,明白。
“好清秀的小脸啊,一个个名字也好听,心儿都要,爹爹真是用心了啊!”心儿难掩一脸的惊喜,竟又拉起五爷的手来摇了摇,就俯身跪在了膝边,枕上头去。
这个孩子还好不常在身边,若不然五爷的威严何在呀。四个人吓得一动不敢动,埋着身子跪着,还深低着头,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五爷扶拍着心儿的小脑瓜,摇头笑了下,竟是对四人喝来:“还不起来为小姐沐浴梳妆?”
四人赶紧动起来,心儿也懒洋洋地抬起了脑瓜枕在五爷的手上,巴望着嘟嘴道:“爹爹要走吗?”
五爷竟梗住了,眨着眼睛,动了下喉结,哄着:“过两天还回来呢!”说完摸摸心儿的额头,扶了她起来。
四人赶紧迎过小姐来,五爷两步就来到门前,竟又真的停住,回头瞧了一眼,浅笑了下才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