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已经察觉了他的状态,继续装睡下去就成了一件毫无必要的事。他的视野仍然是一片黑,好在有漫画作弊一般的功能让他看清:赤井秀一在眼前,稍一抬手,打断了一旁众人的交谈声。
他的目光从下眼睑落下来,沉静如水的审视意味,锋利如手术台寒芒闪闪的手术刀。唐沢裕觉得自己像亟待切割的解剖对象,略感不适地向后退了退。
他先问:“你们是谁?”
赤井秀一没出声,漫长的静默里,唐沢裕的下颔不易察觉地收紧了。
过了一会,他又说:“或许我不该这么问。”
“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黑发的男人终于道:“你从哪里来。”
这句疑问的措辞相当微妙,既能理解为登船前的住址,也可以回答邮轮上的歇脚处。不过,唐沢裕自然不会让他的旁敲侧击得逞,他干脆以字面意思回敬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跟了我有一段时间。——怎么,还需要我再复述一遍路线吗?”
赤井秀一有了动作,他将重心换到了另一条腿,五指规律地敲击着。
“你从那时就发现了。为什么不采取行动?”
“你觉得我该做什么?跟着我的人多了去了。”唐沢裕语带讥讽,“难道还要我一个个赶?”
他现在在众人眼里是看不见的,柯南发现,赤井秀一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扬了扬。
“那我该这么问。”
他说,“来中央大街之前,你从哪里来?”
唐沢裕瞬间沉默了一小会。
“你们想去那里?不可能,你在找死。”他不安地侧过头,似乎想借此看清眼前的人,同时再一次重复了这句话:“不可能。”
赤井秀一说:“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我没兴趣陪疯子一起死。”唐沢裕的语气冷了很多。
谈判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柯南偷偷用眼神去暗示他,只不过那端的赤井秀一似乎并没有接收到——他依然是那副居高临下的神色,只是目光里多了几分若有所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空气里藏着一触即发的薄刃。
过了一会,唐沢裕垂在床边的小腿向里收,从床头借力让自己坐直了。
沉默是一种无声的交锋,心理与耐力的双重比拼,按理说唐沢裕行动受制,理应处于弱势的那一方,但他在气场上却并没有显出颓势,片刻后,还是赤井秀一先出声:
“你之前问,我们是谁——”
他话音稍顿。“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唐沢裕抽了抽嘴角:“我该礼节性微笑吗?这是个糟糕的冷笑话。”
“没和你开玩笑。”赤井秀一平静道,“你还记得什么?”
这句话似乎直击要害,可谁也没反应过来,他没有留给另一个人以回应的时间。话音未落。赤井秀一倾身过来,摘掉了他的眼罩。
唐沢裕立刻撇过头。
已经有漫画界面亮在眼前,可比起突如其来的光线还是太刺眼。黑暗持续太久,他甚至觉得眼角有一点湿。
——靠坐的男人因他的接近而向后躲了躲,半长的黑发散落在脖颈间,下颔的肌肉无意识收紧。那原本束在脑后,现在却因为动**而散掉了。
赤井秀一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去,在颈部的伤口停留两秒,又悄无声息挪开。
他说:“我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