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态变得年轻的同时,以前当侦探的那点刨根问底的执拗也随之回归。
其实,问题出口的那一刻,一种野兽般蛮不讲理的直觉,已经在他心底浮现了答案,可降谷零不愿意信。
他喃喃道:“不是还有柯南……和毛利兰吗。”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习惯管工藤新一叫柯南。可这对夫妇明明比自己年轻了十二岁,怎么可能现在就溘然长逝?
男人的嘴角又浮现出那种微笑,奇异的,讥诮的,冰冷的。
他说:“你住院了,所以应该还不知道。”
男人转头向门外瞥了一眼,在这一眼中,降谷零的听力似乎在无限延伸,相隔足足三个病房,护士站的电视里滚动的新闻音,忽然刹那间一清二楚。
“今日国际新闻通报。美国洛杉矶发生枪击案,其中十二人受伤,死亡二人,更多情况美国联邦调查局正在介入调查……”
啪。
一声响指,降谷零骤然回魂。
美国联邦调查局正是FBI的全称,但他无意关注这个。一种没来由的寒意攥住了他的心脏:“那死亡的两个人……”
“你猜的不错。”
男人垂下眼,静静看向降谷零,在他漆黑的目光里,后者几乎能看见自己写满愕然的灰蓝色瞳孔。
“工藤兰……还是叫她毛利兰吧,这个名字我更熟一点。这是个幸运的女孩,她曾经躲开过一次子弹,在意志力高度集中的情况下。”
“可她没能躲开过第二次。”
……
降谷零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弃他而去,逃之夭夭。他连声带最简单的振动都做不到,只能听男人平静地说:“工藤新一是在与凶手的搏斗中受伤的。大出血,没能抢救过来,如果毛利兰还在手术室外,可能他的求生意志会更强一点吧。”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游离于人世的日子,他的声线中有一种超然物外的平静,似乎世间万物都不会再落入他眼中。
曾经降谷零对此心生好奇,现在,他却有些痛恨这种平静了。
其实这是种毫无道理的迁怒:工藤夫妇的死亡,对他而言更多意味着,最后一个记得那些过去的人,也不存在了。
他走过漫长的岁月,却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埋葬在过去的、孤零零的鬼魂。
像是察觉到降谷零的情绪,男人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不用替他难过,如果没有工藤新一,还会有上百人在这次枪击中罹难。他是个英雄。”
“他一直都是。”降谷零死死咬牙关,“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他?”
英雄会在灾难前挺身而出。可凭什么这种灾难偏偏要降临在他头上?
如果没有灾难,英雄会籍籍无名的话,那他宁愿他能以一种平静的方式度过余生。
窗边的男人不言不语,不知道是一种体贴还是置身事外的漠然。浪潮般上涨的怒火渐渐消退,降谷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疲倦:
“为什么你知道这些?”
——发生在太平洋彼岸的事,连新闻都在后续调查,为什么他知道死者是谁?
“我看到的。”
“因为预料到这件事,所以提前赶到现场吗?”
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这个问题,男人却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
“……”
降谷零底气不足地说:“在这之前,我也没见过幽灵啊。”
除了自己以外,没有其他人能够看见,这人活得的确像个幽灵。男人毫不客气地嘲讽道:“还是能见鬼的你比较厉害。”
“临死前冲击了你牢不可破的唯物主义价值观,我感到非常抱歉。”他信步调整了一个姿势,双手抱在胸口,“事实上,你们每个人临死前,我都会被莫名其妙地拽到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