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临上下看了看,又问道,“袁大少爷袁其,在何处站过,”
“回冷大人的话,这儿,大少爷下来后,小的本是在旁伺候的,但大少爷看着有些烦躁,便骂了小的几句,叫小的去收拾冰库里的碎冰,自己就站在这桌前。”中年男子说着,指着小木桌。
“当时,这卸好的用来泡梅子的冰块都在桌上摆着,”桌上有一个大木盘子,冷临指着问道。
“是,冰块都放在这木盘子里,需要取用时,才由各房的丫头来取。”中年男子说完,脚踩到地上的一块碎冰,忙弯腰去捡。没想到地上滑,一时没注意脚往前一踢将冰块踢到一处木柜子下。
那中年汉子索性不去捡,这冰库里最不缺的就是冰了,于是嘿嘿笑了两声便立在一旁等着冷临的吩咐。
冷临一直瞧着中年男子的动作,冰库地面上有些许碎冰是常事,不小心踢到木柜子底下也是常事,但冷临总觉得想要看看那冰块,便吩咐道:“将那冰块拾出来。”
“是。”中年男子忙俯身蹲下,伸手进木柜子底下去掏,但手腕粗大却怎么都伸不到下面去。
试了几次,还是伸不到里面去,中年男子累得手臂酸麻,索性跪了下来去掏。
见冷临执意要看那冰块,婉苏只觉得想要帮助他,便说:“少爷,我来吧,我腕子能伸得进去。”婉苏说完便跪了下来伸手去掏,奈何木柜子底部实在太低,小婉的腕子也是勉强伸得进去,却只到了一半后怎么都伸不进去了。
“叫人将这木柜子搬开。”冷临见婉苏掏得辛苦,吩咐道。
“不必了,少爷,我快摸到了。”婉苏只觉得手指尖都已碰到那冰块,只差一点点,待来人将木柜子移开岂不是又要耽误时间。
“莫找了,找人搬开木柜子。”冷临说完伸手扶住婉苏双肩,作势便要将其扶起来,却不想婉苏一时间身子不稳,险些跌下去。
冷临一时心急,忙伸手抱住婉苏的上半身,将其从地上抱起来。
“有了有了,摸到了。”婉苏被冷临抱起来,手里也摸到了冰块,忙不着痕迹地挣扎开后将冰块儿递到冷临面前。
接过冰块儿,冷临细看之后未发现任何异常,便悻悻将冰块放到木桌子上,方才抱她的时候发现婉苏进了冰库这般久,衣着单薄身上凉了,手因为一直在木柜子底下摸冰,也甚是冰凉,便不再多留,带着婉苏出了冰库。
“少爷,您发现什么了吗?”婉苏跟在后头,紧走几步活动活动有些冰凉的脚,另将手拢到嘴边呵着热气,问道。
冷临听到她的声音,忽地放慢脚步,浑身似乎僵了一下,随即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虽未回头却准确地回手抓到婉苏的手,严严罩在自己的手掌里。
婉苏脸上更红,想要抽回手,却被冷临死死握住。
“少爷,会被人看到。”婉苏带着颤音说道。
“这时辰了,无人。”冷临说完又补充一句。“女子不能凉着,是我疏忽了,不该带你来。”
“少爷……”婉苏的手暖暖,有些舍不得离开。转念想到阮公公的眼神,又觉浑身一阵寒,嘴唇动动说道:“少爷,其实我……”
“什么?”冷临没回头看婉苏的脸色,轻声问道。
婉苏想说自己的身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何身份。难道告诉他,自己是未来的人,穿到此地后被仇家追杀?冷临会信吗?能帮得了自己吗?阮公公是宫里的人,冷临也是得罪不起的。
“什么?”冷临见婉苏不说话,停住脚步慢慢转身,借着月光低头看婉苏的眉眼,目光温柔,就如这温柔的月光般。
婉苏张张嘴,还是微微低了头,喃喃道:“无事,冰库里很冷。”婉苏顾左右而言他。
冷临察觉到,目光深邃,手也握得更紧了,张张嘴想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都会护住她。斟酌了用词和语气,终于鼓起勇气要说出口,刚一张嘴便听身后院子门走来几人。
“冷大人。”侯府的管家看到前面的冷临,忙上前问候。
冷临打眼看去,见侯府管家身后跟着一人,正是宫里的凌公公,万贵妃身边的红人。
“冷大人?”凌公公目光如炬,看到冷临后,下意识看了眼他身后的婉苏。只此一眼,便如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微微瞪大了眼睛。
凌公公本就精瘦干练,干瘪的眼皮微微挑起,看着婉苏微微抬起头,脸上现出一丝捉摸不透的神色。婉苏也注意到凌公公的眼神,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觉抖了起来。凌公公定是与自己有什么渊源,说不定追杀自己的人便是宫里的!自己死定了!
“凌大人。”冷临是识得凌公公的,此前在汪直府上见过数面,算是点头之交。
凌公公何等人也,短暂的惊诧后,恢复神色说道:“万岁派咱家来瞧瞧阮公公的事,听闻冷大人负责此案,不知可有眉目?”
“阮公公,系失足坠山而亡,不过还有些旁的事,仍需确定才是。”冷临说完,见凌公公好似并不关心阮公公的事,直直看向婉苏。
“这丫头,此前没见过,冷大人身边也有丫头伺候了?”凌公公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冷临问道。
“新买的,饮食等一应事务服侍得很好,少了她都有些掣肘。”冷临感受到凌公公潜在的意思,忙将话说死,还暗指已将婉苏开了脸。
凌公公听了微微一笑,明知冷临的意思,还是开口了。“这丫头生得像我一个已死的兄长的闺女,小时候还常跟着我后头喊叔叔,不知冷大人是否介意,将这丫头给了咱家,也算了了我膝下无继之憾,他日定当记着冷大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