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缘由依着连心的性子,恐怕会往年纪和阅历上考虑,替那两个面嫩的说话。可实际上老刘头心里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燕萍和卢月就是胆小怕惹麻烦。连心是在清河村租房开店的外来户,周嫂子是父母兄弟都在本村的坐地户,硬要说的话拐着弯还能论上亲,帮谁不帮谁一目了然。
老刘头替连心感到心寒的地方在于,不说让燕萍和卢月像邓玉梅和郭大娘那样冲锋陷阵吧,好歹出声帮个腔啥的,也算对得起连心给的六百块钱工资,结果她俩跟耳朵里塞驴毛的瞎眼儿哑巴一样,瞪着眼睛出气。
这俩丫头,唉!老刘头感觉自己看走眼了,对不住连心。
原本以为本村的人在小南风上班好处多多,离家近,上班快,不耽误工夫。哪知道人心隔肚皮,算来算去也没算到就这么几个人居然还能有抱团儿和不抱团儿的。
郭大娘一看就是不招燕萍和卢月待见那伙儿的,邓玉梅百无禁忌因为她不是清河村人,只用对连心言听计从就行了。
这么一看还是不招本村人进来打工的好,不然她们抱团儿的人数越来越多,连心只会越来越难管理。
老刘头看见小厨房里放着的电饼铛,忽然又想起曲新娟来。他皱着眉头问连心:“你大娘那个侄女干得咋样?你实话实说,不行的话我今天连她一起都给你打发了。”
连心往前站了一步,挡住罗明俊,对老刘头说道:“还行,虽说手有点笨,但心眼儿实在,不会偷奸耍滑啥的。”
老刘头点点头没说什么,坐了一会儿就回家去了。
罗明俊看看连心,把那张残次品记录的纸对折对折再对折,直到折不下去才张嘴问连心:“现在咋办?卷饼这儿缺一个人,马上招也不赶趟。”
这可是十万火急的事儿,店里少两个菜都不能缺烧烤店一斤饼,刚起步的买卖,最忌讳言而无信。
“问问郭大娘愿不愿意干,我情愿给她开双份工资。”连心其实心里早就有了计较。
洗碗这个活儿只有饭点忙,其他时间郭大娘闲下来就帮着洗切配。但其实按罗明俊的要求,洗切配的工作郭大娘做得并不令他十分满意,经常他接手之后自己还要返工再来一遍。
同时郭大娘也是帮后院烙过卷饼的。小卷饼烙起来又没有什么难度,有和面机和压面机统一出料,再把钢圈往上一压就是一个饼胚,烙得好不好完全取决于烙饼的人对于锅和火候的掌握程度。郭大娘看了没几次就学会了,曲新娟偶尔摸鱼的时候她上手摆弄过电饼铛,完全没问题。
郭大娘一听能赚双份工资,先是喜得合不拢嘴,后又急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闲着烙几张饼的事儿,哪还用得着双份工资,看着给点就行。”
连心看她说的是心里话,不像在装假,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您看这样行不行,我给您按一斤饼两毛钱算提成,做多少您就赚多少。”
以郭大娘的身手,每天洗完碗抽空烙个二三十斤饼完全不是问题,一个月怎么也能多赚二三百块钱。工资虽然没有曲新娟这个专职烙饼的多,却能让闲暇时间颇多的郭大娘欣喜不已。
郭大娘点头如捣蒜,迫不及待就要上工。
罗明俊从屋里翻出来一个空白本子一支笔交给她,说道:“大娘,十二个饼是一斤,每天做多少您老人家自己记着,我们按数给您付钱,月底跟工资一起发。”
郭大娘捧着本子和笔满面激动,这辈子头一回有人这么信任她,“行行行,你们放心,我绝对不带记错的!”
给曲新娟换了个搭档,这事儿总得通知她一声,何况刚才一通混乱,她的工资都没能领到手里。
连心把钱给曲新娟时语重心长地说道:“郭大娘年纪大了,算兼职,做多做少我不要求,但是你不行,你只负责烙饼,月底算账要是工资还没有郭大娘的提成多……”连心说到这里顿了顿,“那我就找大娘去说道说道。”
唉!她本不想将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的,奈何曲新娟是个一根筋的姑娘,稍微说得含蓄一点就怕她听不懂。
好在刚才经过周嫂子撒泼式的敲打,曲新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小鸡啄米似的不住心虚点头,“二嫂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干!”
一个两个的嘴上都说让她放心,就是不知道说话算不算数。
连玉和郑琳琳在餐厅里起草了一份招工告示,准备招一个人顶替周嫂子的空缺。俩人谁写字都不好看,于是只在草稿纸上写了个大概要求,就百无聊赖地坐着等邓小米回来写大字。
邓小米今天理所应当地早退了,刚一进门就被连玉塞了纸笔在手里,让她把草稿纸上的招工告示誊写两份,门和窗玻璃上各贴一份。
贴完连玉走远看了看,瞅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她又招手把邓小米叫到跟前来。
“原来说试营业三天雇你刷碗,可你一刷就是一个月,忙的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我做主给你按兼职打工算工资。”
“一天五块钱,一个月就是一百五,这有二百,多的那五十算我私底下贴补你的,怎么说你也是我的员工,不算餐厅的。”
邓小米握着两张百元大钞眼睛发直,好半天才嗫喏着说道:“这也太多了,二姐,真的太多了,要不你把那五十拿回去吧!”
连玉问她:“这钱你打算干啥用?”
“给我妈,钱都在她那儿攒着呢。”邓小米一副天经地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