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月眼珠一转,坦坦荡荡说道:“我爸妈那儿好说,人品好,家里老人不多事儿就行,我自己就想找个合眼缘的。”
“那啥样的算合你的眼缘啊?”
“不挑长相,但也不能长得磕碜,个头怎么也得一米七五往上,有拿手的营生最好,没有的话家里有地会种地也行。”卢月捋了捋鬓边的散发,问王金枝,“二姨,我这要求高吗?”
王金枝急忙回答:“不高不高,凭你的条件这点要求算啥高啊。”
这要求要是高,那满大街未婚的小姑娘就都该找不着婆家了。
王金枝本来就是个有啥说啥的人,让她拐弯抹角比让她登天还困难呢,所以琢磨来琢磨去她还是选择直接了当问卢月:“那你看我家老大李成咋样?”
卢月当时就把头低下,手里择菜的动作都快了几分,“没跟他说过话,光看见干活是一把好手。”
王金枝心下一喜,这话一听就是有门儿!乐得她一刻都等不得,随便找个理由跟连心说一声就回家去了。
到家王金枝就把准备托人上门去卢家说媒的事儿跟李宝林说了。
李宝林还在恢复期,不能久坐,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就趴在炕上给麻辣烫的材料包分装。
他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咱家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人家姑娘条件那么好,能看上咱家大成吗?”
王金枝当时就不乐意了,“合着你是后爹我是亲妈,还没咋地呢你倒先泄气了。”
“地又不是没有,就是明年估计得包出去,咱们一家四口都卖麻辣烫,没那个闲工夫伺候那几亩地。”
“没房咋了?没房咱就盖呗!我早打算好了,大队今年要是分房号,砸锅卖铁我也得给俩儿子一人买一个,到时候盖房先紧着大成来。”
“房和地都有了,人家姑娘还能挑咱啥?”
王金枝过分自信,人家卢月爸妈还真就挑出毛病来了。
这事也赶得巧,王金枝托的媒人和另外一个上门说媒的走了个顶头碰,人家左脚刚出大门,王金枝的媒人右脚迈进大门。
媒人进门按惯例先把卢月夸成一朵花,又把李成夸了个天花乱坠。一点明说媒的意思,卢月她妈就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细细拷问,直把媒人额头都问出汗来才算完。
这边媒人一走,卢月她妈就把闺女叫到跟前来,直接跟她说不行,“光听你说这个李成人老实会干活,你就没打听着他蹲过两年少管所?”
卢月直接懵了。
“虽说刚才媒人说了,是死人不地道,他们家也赔了全副家当进去才算完,可那到底是一条人命啊,还是他亲舅舅,就这么死在他手上了,你心里膈应不膈应?”
“这还是媒人嘴里说出来的,真假做不得准,没准儿内情比这还严重。”
“他那个妈还是后妈,这你也没提过。在后妈手底下过日子是个啥光景你要是不知道就去问问燕萍那丫头。”
“这家人又是准备盖房又是准备开店的,哪样也没落到地上,光嘴上说的响有啥用?”
四个孩子里头卢月她妈最疼卢月,给她操的心也最多,老太太抚着闺女的后背开解她,“这找对象可不能光看眼缘,谁还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卢月听到这儿还有啥不明白的,她犹豫着问道:“那妈你是觉得前头介绍的那个在县麻袋厂上班儿的好?”
“傻丫头!这个李成拿啥跟人家城市户口正经上班的人比啊?”卢月的妈生怕闺女钻牛角尖,“你没听媒人说嘛,一领证就能把你的户口给迁过去,城市户口不比咱这农村绿本本吃香?要是再往前提二十年,你凭城市户口能吃上国家分配的商品粮,你爸妈哪有那个本事。”
“人家还说了,麻袋厂有照顾职工家属的福利,男方的爸在麻袋厂是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得着机会就能给你安排正经岗位上班。”
“到时候你可就山鸡变凤凰了,村长家的小柳都得让你一头。”
村长家的小柳打小就跟卢月不对付。去年她嫁给了化肥厂供销科的一个采购员,动不动就穿一身连衣裙蹬一辆女士弯梁自行车回娘家走亲戚。因为嫁去县里住楼房,没找个土里刨食儿的,所以小柳走到哪儿都是人们目光的焦点。
可即便是小柳,听说也没能混上个城市户口。
卢月心下定了定,目光灼灼说道:“那行,我先看看再说。”
媒人回来跟王金枝交付嘱托,让她在家听信儿。王金枝等了一天又一天,三天过去她就耐不住性子,再次安排李成去了小南风。
结果李成刚进门卢月就借口上厕所去了后院,等她从后院回来又目不斜视地经过李成身边,完全没有之前含羞带怯的模样。
看见李成杵在后厨门口跟连心说话,卢月狠狠心,对燕萍说道:“这会儿不忙,我去把桌上餐盘收一下,你顶一会儿。”
连心听见她说这话愣了一下,卢月这是在……避嫌?她抬眼去看李成,没想到李成就像浑不在意似的,照常跟连心和罗明俊说笑,看起来反倒比之前来卖力气的时候还要轻松一些。
连心掏出手机准备给王金枝打电话报告情况,边走边寻思,难道真是她看走眼了?王金枝也在赶鸭子上架?
一心二用的结果就是她在后院一头撞上了曲新娟。
曲新娟嘿嘿一笑,问连心:“二嫂,我好像听见成哥说话了,他又来啦?”
嗯?连心立刻收起手机,也不打电话了,拉着工作时间偷摸离岗摸鱼的曲新娟就开始盘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