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走,老刘头就给刘宝昌使了个眼色,“啥好事儿都能让你摊上,这么好的闺女偏偏便宜给你儿子了。”
刘宝昌不住吸气吐气给烫着的舌头降温,闻言面带得色,那股子得意的劲头看得老刘头心痒痒想抽他。
真是啥人啥命。人都说儿女都是债,刘宝昌膝下三个儿子,目前为止就没为儿女债发过愁。
他大儿子念的师范学院,刚毕业就跟县教育局招生办科长的闺女看对了眼儿。前年结婚的时候亲家不仅陪送了一套70平米两室一厅的楼房,还一分钱彩礼都没张嘴跟他们老两口要。亲家母只一个要求,她就一个独生女,必须在眼前住才放心。刘宝昌哪有不同意的,欢天喜地送儿子去跟丈母娘做邻居去了。老丈人也挺看重这个女婿,把他从穷乡僻壤的乡村中学调到了铁中任教。
小儿子今年虽然才22岁,却是兄弟三个里边脑子最活的一个。他初中毕业后在家里蹲了几年,随后跟人合伙做买卖,现在专门往俄罗斯那边倒腾酒,一发货就是好几火车皮。他还去过莫斯科好几回呢,给刘宝昌带回来的俄国烟太粗、太呛,什么伏特加酒他也喝不惯。
三个儿子里最默默无闻的其实就是老二刘海明,啥啥都不出众。当初他初中毕业后也是家里蹲那伙的,他妈看他就烦,赶上征兵就撵他去报名试试,反正也不花钱,没想到他一下就被选上了。两年义务兵服役期满,他直接通过考试转了士官,今年还只是一级,等来年就是二级士官了。
老两口原以为二儿子就这么奉献给国家了,没成想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在老家搞上个对象。对象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个能搂钱的金笸箩。听大哥说这姑娘赚钱是一把好手,早卖早点晚出夜市,一天天从早到晚不得闲。刘宝昌看这姑娘哪里是金笸箩,明明是个聚宝盆才对。
美中不足的就是听说这姑娘父母先后因为意外过世了,老话讲父母缘浅的人命都硬,也不知道二明扛不扛得住。
刘宝昌想到这里看了看正跟老刘头使劲儿猛夸连心的刘海明——军装挺括,坐姿端正,他这个一身正气的儿子怎么看也不像短命的样儿。正所谓鸭吃田螺鸡吃谷——各人自有各人福,没准儿二明的福气就在这姑娘身上呢。
再说了,贴金的菩萨也比吃豆腐的叫花子强。瞧老三搞的那个对象,家里穷得叮当响不说,还想靠闺女的彩礼给儿子娶媳妇,想得倒美!这么一对比,家里没父母拖累反倒是这姑娘的好处。
刘宝昌越想心里越美,看连心的眼神也越发满意。他就说嘛,他刘宝昌的儿子一个比一个有本事,搞对象结婚这种小事压根用不着家里操心。
依维柯大门吱嘎一声打开,王金枝和王振华先后迈进门来。蹲在西屋窗根底下啃杏子的连玉猛地站起来,吓了王金枝一跳。
“你这孩子,不进屋待着在外边蹲着干啥?”
连玉哼哼两声没回话,连心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迎两人进屋。
刘海明还懵着,老刘头给了他一脚,“傻子,你姨丈母娘和舅丈人来了,还不快出去迎迎!”
刘海明同手同脚走到屋门口,正好遇到王金枝和王振华进门。
“哟,这大个子,得一米八多吧?”王金枝夸张地仰头往后稍了一步说道。
刘海明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啪一下抬手给王金枝敬了个礼,铿锵有力地回答道:“报告!一米八四点七。”
老刘头站在里屋门口闭上眼睛一副没眼看的表情;趴在西屋门口的郑琳琳险些乐出声来,被罗明俊一把捂住嘴巴拖回去;走在最后的连玉则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简直了,他这出打了连心一个措手不及,她都不知道该干点啥遮掩一下才好。
关键时刻还得靠王振华,他伸出手来拍拍刘海明的肩膀头,笑得十分有长辈的沉稳样子,“小伙子挺实诚,进屋说话吧。”
四名长辈在东屋寒暄,刘海明作陪,连心和罗明俊在厨房里忙活,连玉和郑琳琳趴在西屋炕上差点笑岔了气。
“我是真没看出来他这么愣。”笑着笑着连玉忽然说道。
“一米八四,还精确到小数点后边一位,”郑琳琳捂着肚子说话都打颤,“大舅还夸他实诚,我看他是实心的才对。”
连玉收住笑容,想了想说道:“要真是个实心的就好了,就怕他是装出来的。”
“唉!”郑琳琳望着连玉长叹一口气,“我算是看出来了,大姐跟谁你都不放心,你恨不得在她床头打地铺。”
这话跟李威建议她将来在连心炕梢拉个帘子有异曲同工之妙,连玉嗫喏半天蹦不出半个字的反驳。
一屋子都是男人,王金枝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她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进厨房找连心。为了跟连心说几句体己话她还把罗明俊打发回屋待着,她来给连心打下手。
“哎,这小伙儿别看模样不出众,相貌看着倒挺忠厚老实的呢。”王金枝说完看着连心翘起来的嘴角也跟着笑。
“他个子高,你个头也不矮,将来有孩子了还不定长多高呢。”
王金枝一句话聊到下个世纪去了,给连心臊得脸皮通红。
饭桌上大家推杯换盏,老刘头和连玉讲相声似的把刘宝昌和刘海明父子相认的桥段讲给大家听,乐得王振华差点没端住长辈的架子。
老刘头看大家伙这会儿心情都挺愉快,逮着机会就说:“我们家二明再有五天就得回部队了,她舅,你看你和孩子她姨明后天啥时候有空,咱要不先把换盅酒喝了?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