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并不完全是那样,但我确实是妈妈的孩子。”裴灵挺直了脊背,语气中多了一份骄傲,少了起初的抗拒,“我会继承父亲的使命,永远守护着妈妈。妈妈太单纯了,有时候不懂很多事,甚至有点笨拙,连煮饭、洗衣这样的家务都做不好。如果没有我,妈妈恐怕会很艰难。”青春期的男孩,肩上仿佛自然而然地担起了沉重的责任,许下接替父亲好好照顾的诺言。这些话语既是对他自己未来承诺的坚定宣告,也隐隐含着对储星澜的一丝提醒与“警示”。
储星澜感到一阵尴尬,尽管他平日里粗枝大叶、学识不高,但他绝不愚钝,裴灵对他时隐时现的敌意,他早已有所察觉。只是眼下,这孩子显然处于一个微妙的位置,既不能硬碰硬,自己也不能轻易冒犯,他甚至还要设法讨其欢心。
于是,他刻意表现得殷勤,夹了几筷子菜到裴灵的碗中,试图用“热心”的语调转移话题:“新修的浴室用起来是不是舒坦多了?改天我再给你们整治整治后院的鸡舍,看能不能弄些小鸡来养,也省得你妈老往闵大夫那里化缘。要不,我直接去后山给你们捉几只……”
然而,裴灵忽然搁下碗筷,打断了他的话:“储叔叔,您以后能不能别再叫妈妈婊-子那个词了?”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决。
储星澜面色一僵,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哎呀……我,我不是有心的。那些,都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就别……别掺和大人的事了。”
“我已经不小了,我今年马上都满十八了。”裴灵的回答沉稳而成熟,表明他已不再是个可以随意搪塞的孩子。
“我每一次都听见了,你让妈妈很痛,他一直在哭,而你却总是骂他。妈妈是一位极好的母亲,为了活着他愿意做任何事,你不应该责骂他。”裴灵语气坚定,神色肃穆。
“小、婊…子,不算是骂人的话,但是以后,我知道了。”储星澜的态度软化下来,仿佛一个犯错的孩子,默默地低头继续用餐,这样一幕,竟显得几分奇异的和睦。
可是,没有男人会不喜欢前凸后翘的小婊-子,没有人会不喜欢婊-子。
这是后来的裴灵,才明白的事情。
就在这时,夜幕中陡然响起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出事了!”二人几乎同时腾身而起,目光穿越黑暗,望向那未知的远方。
“救命啊!吃人了!”
“丧尸,丧尸在吃人啊!!”
凄厉的呼救与哀嚎,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杂乱无章的议论,瞬间打破了山村原有的宁静。
村中的居民被这突如其来的喧嚣惊扰,一个个探出头来,满脸的惊愕与不解:“发生了何事?这是怎么了?”
“深更半夜的,哪里来的这般嘈杂!”
“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哎呀——老陶,你怎么了!?”
“老李、老王、老潘……他们的遗体,咳咳咳、在溪边……活过来了!还四处袭击人!”
一名浑身血迹斑斑的壮汉,颤抖着发出最后的警告,声音细若游丝,随即无力地倒在地上,那裸-露在外的气管,无情地诉说着他的遭遇。
这一幕,无疑预示着恐怖之夜的降临。
“啊——老陶!!老陶!”
“那些古老的传言,竟是真真切切的!”一位向来对此三缄其口的老者,此刻发出沉重的叹息,仿佛背负着千钧之重。
刹那间,村庄被极度恐慌的尖叫淹没,村民们不约而同地将头缩回,争先恐后地紧锁大门,封死每一扇窗,试图将外界的恐惧隔绝。
然而,储星澜的眼中却闪烁着探究真相的坚决,根据村民们的描述,那怪物与之前袭击他的生物极为相似,他暗下决心,必须亲眼确认。
于是,他转向裴灵,语气郑重地说:“快把门窗加固,照顾好裴娇,我即刻去查探情况,速去速回!”
“储叔叔,你这是要去白白送死吗?你的伤!”裴灵的脸上满是惊恐,双手紧紧抓着储星澜受伤的手臂,话中满是难以掩饰的忧虑与不舍。
“哈哈,其实我的胳膊早就没事了!”储星澜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当着裴灵的面,他轻松解开了缠绕在臂上的层层绷带。裴灵本能地转开头,不敢直视,但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惊人的一幕:储星澜的手臂不仅痊愈,就连伤痕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肌肤与凸显的青筋,展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力量感。
“嘿,这事别告诉裴娇,我可不想被他赶走……”男人露出一抹稚气未脱的笑容,旋即转身抄起后院的斧头,神情变得严肃认真:“我出发了!”
身影渐渐融入夜色,储星澜发现自己不仅体力恢复,连感官也变得异常敏锐。四周的虫鸣鸟啼分外清晰,甚至远处门缝里隐约传出的抽泣、抱怨、叹息,都一一落入他的耳中,世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在他面前展现开来。
夜晚的村落本就人迹罕至,储星澜沿途仅发现了一具孤零零的尸体。他近前观察,那尸体上的伤口确与自己曾遭受的噬咬相似,不幸的是,这眼熟的叔叔显然没有他那般幸运,头部已被彻底吞噬,仅余一丝气管相连,夜色之下,这景象尤为可怖。
就在这一刻,储星澜的目光被不远处蹒跚踉跄的三个身影所牵引。这些身体残破不堪,仿佛被某种超自然力量勉力缝合在一起,尽管四肢动作迟缓,丧失了往日的灵动,只能以一种笨拙而沉重的步伐拖行,就像被某种无形的电流冲击而失控的灰色傀儡,它们在这昏暗曲折的小径上,列队蹒跚,全身覆盖着一层灰白的死亡色彩,显得既诡异又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