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香气得脸蛋一阵红一阵白怒道:“你……”
“哟!我明白明白!你喜欢那小子,怕他被人抢了去是不是?叫二叔,二叔帮你。不过,会有点小小的,条件。”
忆香哼一声,挽挽袖子,心神不宁,一个盘子刷了好几分钟。
张道长在一旁呵呵怪笑,语气倒有几分训斥女儿的模样。“娃子些,缘分不分先来后到。什么叫缘分?对眼了,动心了,这就叫缘分。你能不能给我讲讲那小子的来历我也好帮你。”
“我,不知道!你说他会死是真的,能不能救救他?二叔。”
张道长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这才多长时间啊?你可把人间的花言巧语学的明明白白的。有事就叫二叔了?”
忆香反问道:“你没事还认我这侄女?”
“他得和夏知了结婚。这是缘,也是孽。彼此救赎彼此灭亡。”
忆香惨白着脸,双手颤抖,碎裂的盘子就像此事她摔碎的心。“非得结婚不可吗?”
“他不结婚,新娘也不可能是你。”
霎时如鲠在喉。这二叔字字句句如针扎心。
张道长有他的私心。她也有。
“云儿白,花儿香。小二郎卧在院中央。他说:云儿好像。妈妈,我吃不到呀。
傻孩子那是棉被,妈妈扯下来给你做衣裳。一块藏在书包里,一块塞进棉衣里,一块缝进裤子里,一块套进被窝里。
孩子不冷了,孩子笑了。有吃,有云被盖着真暖和。
我的孩子一定躲进云里睡着了。”
破云峰西边有个废弃的游乐场。不时有家长带着孩子过来玩。坐坐碰碰车,旋转木马,荡荡秋千。铁栅栏早已生锈,大人便把门栏拆了,搭上棚子,围出一块地来供孩子玩乐。棚子搭了有些年,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抬头便能望见头顶的天。
妇女靠着亭子坐着仰头望着天空,白云轻轻柔柔,缓缓飘动。孩子坐在缺了半条腿的木马上玩的不亦乐乎。不远处是他堆的雪人。两大团雪球重着,顶上那团插着一根木棍,用手指戳两个窟窿眼。雪人歪歪立着,男孩挥着手里的棍子,嘴里叫着:杀杀杀!冲啊!声音虽然稚嫩,细听,颇有为国捐躯的气概。这些是他从电视上学来的。
蛮子坐在另一边,一个褪了皮,只有半边脸的蓝兔小车上。羡慕的看着冬冬。他不敢回去,更不敢让妈妈陪着。他小心把青紫的胳膊缩进袖子里,跳下车。
“蛮子!过来玩啊!”冬冬的声音让他停下离去的脚步。
“云儿白,花儿香。我的小儿郎卧在院中央。他把棉袄盖在菜架上,盖上被子,冬天就不冷了。”
妇女泪眼朦胧间坐起身,看见她的小二郎朝她走来。
“冬冬,你也在啊。我也要堆雪人。”
妇女一惊,醒了。靠着亭子坐着。怀了抱着一个碗,碗里空空如也。儿子的坟前满满一碗卤蛋,腾腾冒着热气。
白云悠悠远去,妇女喃喃道:“小儿郎盖着棉被睡着了。他不冷。”
四下一片凄凉,唯有小坟前打扫得干干净净,坟前不远处种着一片樱桃树,旁边是葡萄架。眼下是光秃秃一片。坟前堆满各种杂物。吃的玩的都有。葡萄,瓜子,面包。唯有一碗卤蛋热气氤氲。像是刚放上去不久。
一只黄皮子落于坟前,低声道:“罪过罪过。”斜眼一看,扭头就走,走几步又折回来。终是耐不住咕咕叫的肚子,对着盛有卤蛋的热碗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