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们今天又来了,还是问你什么时候复工。……是,自从公布后已经连续来了四周了。……具体的没说,说只能当你面说。”
入组最早的博后一五一十地汇报着,续道:“你还是别管了,指不定是什么自媒体,这帮人最会自导自演了。”
植物园已热闹了好一阵子,那些蹭热点的找不到他的住所和医院,只好来植物园堵人——卖门票的,总不能闭门谢客不是?况且门票便宜着呢,只要五块钱,天天进也不心疼。至于实验楼,虽说竖着“游客免入”的警示牌,但到底没东西拦着。
组员和其他研究员都被逮住受访过,不善应对,很受困扰,私底下交流起来都哭笑不得。幸而流量的风来得快吹得也快,一周后热度便低了,唯有一对年轻的夫妻仍在坚持,倒也不骚扰,每周来一回,知道向斐然还没复工便走了。
保安前去攀谈,实则是受了组里人委托打探虚实。
“热点都换了几轮了,散了吧别蹲了,向博一时半会真回不来。”保安很懂地劝道。
“我们只是想感谢他。”夫妇里的丈夫说。
“个个都这么说。”保安“嗐”了一声,意思是不信。
“我也是那场泥石流的生还者。”仍是丈夫出声。
保安面色略有迟疑,但没松口,待两人走后,去找向斐然组里人汇报。
虽然笃定了是他们自导自演的说辞,但博后还是在电话里与向斐然说了一通。
向斐然十分确信自己在尼泊尔没帮助过什么中国人,博后玩笑道:“他们是不是想走什么煽情路线?比如你危难之际推了他们一把或者让了个什么急救物资之类的。到时候铺天盖地的故事一讲,他们是刷脸了带货了,网友还以为是你立人设搞营销。”
这思路一看就是在互联网吃瓜十几年才能锻炼出来的,向斐然不置可否,只勾唇哂笑半下:“多看文献少上网。”
商明宝今天有酒会,司机载她回来,从后视镜瞥见她立肘支腮,头一点一点地打盹,便知她醉意上头,特意将车子行驶得更稳了些。
抵了向宅,商明宝先去找向联乔,陪他谈了会儿天,接着才去书房找向斐然。
久坐无事,他又不是会追剧看综艺的人,除了看书和批改论文外,便只能重拾科学画。手虽然不需要复健,但控笔的稳定性和精细度还是有所下降,画了几幅都挺糟糕,向斐然倒心定得很,并无烦躁或自弃的情绪。
商明宝着一身端庄的黑色礼服裙,从背后抱住他,将下巴搭他肩上,安静地看他运笔。
过了两秒,披肩从肩膀滑落下来,呼吸和重量都沉了。向斐然向后抬起手,笔杆在商明宝额心点了一点:“困了就别撑着。”
商明宝抬手捂额头,“唔”了一声。
向斐然拉她入怀:“喝了多少?”
商明宝一杯一杯地点着数:“五杯。”
这是行业展会后的酒会,由中东的一家超级珠宝供
货商牵头举办,邀请函十分紧俏,商明宝却不像旁人把逢迎与攀谈当收获。
她之前在wendy的宴会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沉湎于与贵妇人和行业巨头们的关系经营,以为这种互相吹捧可以诞生出什么商业性的实质。
essie倒是很新鲜,对酒会上的一切细节和人物都惊叹不已,见商明宝一脸波澜不惊,猜测是她从小见过了太多高规格的名流宴会所致。
“係啊,()”商明宝笑笑,这种场合吃了我太多光阴,所以现在痛定思痛,你不一样,你才刚开始。?()”
她用五杯酒完成了今晚的目标事项,毫不留恋地抽身而退。
山中寂静,虫鸣声比那些小型管弦交响乐更令她悦耳。
若有似无地交颈吻了一阵,听到向斐然说:“我在尼泊尔遇到的那个和尚,今天跟他联系上了。”
人情杂事很费心力,他休养到了现在才有精力着手。一方面,逐步接待预约来探望他的人,譬如各个机构、品牌方、纪录片的代表,一些故友、师长,另一方面也开始重启停滞的各项合作。
日前他致电给大使馆,获知和尚并没有遇难后,辗转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
九、十月份是和尚最忙的时候,牧民忙着从夏季牧场转场,或者为冬季前往拉萨的朝圣之路做准备,临走前少不了找他寻医问药,或寻求心灵上的慰藉。
和尚伤得不重,早已康复,接到向斐然电话时,正骑个摩托驰骋在草原上。
听筒里风声啸啸,和尚不知道他已在人间鬼门之间徘徊过,高兴地问他是不是考虑好接他这个破庙了。
和尚:“我在弥留间曾一直听到“向斐然”这个名字,毫无疑问这是佛祖降下的圣音,昭示着你就是接我寺门的命定之人。”
向斐然一句话打翻他的空想:“准备结婚了。”
和尚:“……”
向斐然:“多谢你临死前还记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