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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一个满是痛苦和绝望的世界。
熄灭的星核,破损的地壳,河流和山脉被一同冻结,我诞生的星球早已成为垂死的石块。
兽足前掌踩过地上粗糙的沙土,在薄薄的雪和厚厚的沙上留下一串足印,隐藏在血肉之下的触须感知寒冷与带着冰雪味道的干燥空气,在所过之处留下枯败和死寂的气息。这里的土地是死的,天空是死的,因此他觉得秩序之神也是该死的。
他百年如一日地漫步在无垠的冰原上,非木非兽的异形身躯被暴风雪掩盖成漆黑巨大的剪影,因此获得了一些奇怪的传说和歌谣。自从知道天上数十年一次带来光源的星辰是秩序之神费劲千辛万苦改变其原先轨道,让它从这块被坚冰包裹的巨大石块旁路过,再顺便做点公转运动之后,他就更不期待能够从这里看到哪怕一星半点的希望。
“……这颗星球的文明为何灭亡了?……”
“残存的贫瘠土地和人力负担不起重建文明的重任,我便让他们抛弃了文明。……”
“……非凡世界的法则被掩盖了?……”
“……在这样的世界宣扬非凡力量,只会加快种族的灭亡。”
“……所以「神官」,「祭司」在战斗,而「魔偶」,「暴徒」……却在担任文职。你用这种方式让我们无法正确扮演,早早地失控死去,然后再把死去的非凡特性分配给被创造出来的新生命……”
“这样,我们就永远没有机会推导出正确的途径,也就永远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了。”
不欢而散。比起秩序之神,他还是更愿意用某本古籍里的名字称呼她。布兰恩卡太怕冷了,她怕自己冻死在孤苦无尽的寒夜里,所以选择用他人的生命取暖。她守着这总数一千左右的两个族群,看着他们在自己的手心里过家家,给自己一些残缺又自私的慰藉。
徘回,漫步,但没有目的地。他偶尔也会思考自己的真正目标:他曾在书本和遗迹中看到一个美丽的世界,但那个世界在他诞生之前就已毁灭,显然不是他应该追求的未来。放眼现在,举目四望,尽是悲哀,布兰恩卡把持着唯一一丝“延续”的可能性,只要她不愿放手,这里就永无宁日。
他对过去的世界只有赞叹,对现在的世界毫无卷恋。生命曾在这颗星球上熠熠生辉,如今却在连神明都畏惧的寒夜中暗然失色。
如果活着的意义只是为了活着,那么衰亡之神就要否定这样的世界。他要终止这毫无意义的痛苦,他思考着,猜测着,在心中默默地计算着。但名为“心”的器官实在奇怪,当他看到饿死的孩子,为了一点食物厮杀的同胞,在迎来死亡时才露出笑容的生命时,这个器官总是会有一种被划开剜走的痛苦。
可如果他去救其中一个,那另一个就会饿死。他如果选择一个种族,另一个就会分崩离析。
在许久的犹豫和挣扎之后,他问自己的心:
“我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会感到痛苦,那我是不是应该就此旁观,不做改变?这肯定不行吧,那我不就跟该死的布兰恩卡一样了?晦气。”
“但是这里的生命没有能力决定自己的命运,离开了神,只有一死……如果这些都是错的,那或许这个地方需要的根本就不是拯救,因为拯救的本质也只是延续布兰恩卡的错误决定而已。”
“这里需要的是彻底的毁灭。”
“和新生!”
太好了。他平静地想,太可怕了,难道我竟然是一个天生如此冷漠无情的生物吗?但如果就如自己所见的那样,万事万物,绚烂星河和璀璨的星海都是沉眠于宫殿中的那位神灵的南柯一梦,虚无和现实的分界线又在哪里?心依然会痛,但那已经不重要,如果自己追求的是仅有的救赎,那就——接受吧。接受自己的目的所需要的牺牲,让心从此噤声,让血变冷,让理性和神性取代无法做出正确决定的人性。
踏上属于自己的登神长阶,将一切都投入祭坛,代替怕冷的神,迎接迟来了一千年的毁灭。
为自己诞生的世界奏起灭亡之歌。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或许,不为任何目的的,仅仅属于她的旅途,就终于能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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