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睡不沉,意识朦朦胧胧,却也不像在梦里,唯一的好处便是身上的疼似乎削减了几分,让她多少有些不肯醒。
迷蒙中,却突然有只温热的手抚上她额头,将她额前打湿的碎发细致地捋到而后。
心里好一番挣扎,容因费力睁开眼,见祁昼明坐在塌边,垂眸觑着他。
见她醒来,原本阴沉的面色顿时温柔许多。
“还疼不疼?”
他声音低而轻,似乎怕稍微大声些,就会引来她不适。
他身上还穿着大氅。
方才进来时周身团着冷气,在外间炭盆旁坐了有一会儿才敢进来,生怕将寒气沾到她身上。
他不问倒还好。
一问,容因满腹委屈突然找到了宣泄口。
朱唇一抿,再张口,已带了泣音:“疼,祁昼明,我好疼……”
漂亮的眸子盈了层浅浅的水雾。
眼看就要落泪。
小夫人眼里盛满委屈,话音凄哀无助,哭得他心痛欲碎。
抚着她毛绒绒的小脑袋,低声哄:“因因不哭,我请了观音堂的程先生给你看诊,先忍一忍,说不准程先生看过就好了。可好?”
他话音刚落,容因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而后一道清凌凌的嗓音传来:“呵,如今说得倒是客气。”
方才在观音堂拿剑抵在她脖子上时,可不曾这般好声好气地唤她“程先生”。
说罢,程白微将眸光移向塌上的少女。
停留了片刻,轻轻摇头,素来冷淡的语调里竟带了几分嫌弃:“先前见你时就这般瘦,这些日子过去竟丝毫没有长进。”
容因讪讪。
“罢了”,程白微上前几步,走到祁昼明身侧,“你让开些。”
口吻随意,竟丝毫不惧他。
容因愕然,对这位程先生的性情有了更深的体味。
回想她自己头一次见祁昼明时,吓得像只鹌鹑。
不由心生敬佩。
程白微在她腕上搭了脉,细细摸了半晌,神色越发沉凝,看得容因心头直打鼓。
良久,她放下手,眉心微蹙:“你这身体里的寒气存得太多,单用药怕是不行。”
容因听完,无措地抿唇,觑向祁昼明。
用药都不行,那岂不是便没得治了?
一想到日后每月都要经这么一遭,她下腹似乎更痛。
再也绷不住泪,一颗颗滚落下来。
“哭什么?”程白微不解,“又不是什么绝症。你寻处汤池子,往后每月都去泡一泡,再配上我给你开的方子,接连吃上几个月,便也不会像如今这般疼得死去活来。”
“当、当真?”她抽噎着问,唇瓣失了血色,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程白微眸光一软。
“我行医以来,还从未出过差错,你信我便是。”
程白微一走,祁昼明便脱了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