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昼明带人围堵黔国公府的消息却仍旧不胫而走,一路飞入宫门。
“陛下,陛下——”
孙添连滚带爬地叩开皇帝寝殿的门。
头一次,皇帝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混账!出了何事,让你如此大呼小叫!”
抬手按住额角突突跳动的青筋,皇帝面色苍白地从明黄锦被中坐起身,满眼怒意。
近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一日比一日头痛得厉害,已鲜少能睡个安稳觉。
孙添明知他才刚刚睡下,却来叨扰。
若无大事发生,他便罚他去刷一整夜恭桶!
昏黄的灯光影影绰绰,在孙添深红的内侍衣衫上摇摆跳动。
他嗓音干涩,艰难地开口:“陛下,祁昼明疯了。他、他带殿中上千人,围了直城门大街,要,要杀黔国公。”
“什么?怎会如此突然?”皇帝惊怒。
口中才吐出几个字,他突然剧烈地咳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喘声,响彻空旷的殿宇。
孙添连忙上前,递上锦帕。
半晌,皇帝摊开手,锦帕上深红的血色刺痛了他的双眼。
“陛下——”
孙添双目通红,几欲掉泪。
“你去传诏,命禁军统领速带三千人去直城门大街,务必将祁昼明拿住!”
他身上只着一件白色中衣,坐在一片明黄中,显得单薄又孱弱。
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记住,不可去的太快,要等国公府的事了,再适时地出现。懂?”
他虽恼怒于祁昼明的擅自行事,但这笔账可以留待日后再算,如此绝佳的机会却不能放任它白白溜走。
孙添一怔,电光火石间,读懂了皇帝的深意。
他心中惶惶,嗓音因发抖而愈加尖锐——
“是,奴婢定当将陛下旨意,分毫不差地传达给统领大人。”
“还有,叫太医来,就说朕惊怒之下突发急症,昏迷不醒。无论谁来,一律不见!”
明日前朝后宫,必定都是一片腥风血雨。
比起今夜的直城门大街,恐怕也不遑多让。
皇帝抬起眼,漆黑的瞳仁幽深如墨,深深看向殿中那面朱窗。
窗棂向外,是一片浓重而寒凉的夜色。
他想——
这一天,他终于等到了。
这座皇城,要变天了。
秋夜寒凉,冷风飒飒,浓烈的血腥味仿佛天降一场血雨,将整座恢宏的府邸浇透。
手起刀落,祁昼明再次干脆利落地削掉一个侍卫的头颅。
黔国公身后仅剩的几人,骇然后退。
应敌之心早已湮没殆尽。
侍卫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脚边,素来矜贵体面的黔国公,嗅着鼻端刺鼻的腥甜,几欲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