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懿迟疑片刻,瞪她一眼,朝屋内走去。
方才他本想藏在窗下,而后突然出声,吓一下她。
却没想到,竟听见她同云溪姑姑说要回去,这怎么行?
他长到五岁,才见到外祖母。
且听说……她的病已无药可治,不知哪天人便不在了。
这才待到第三日,便想让他走,他不乐意。
“懿哥儿”,容因从衣袖中伸出手,握着他的手臂将人往自己身前带了带,“咱们实在该回去了。你外祖母病得严重,但我们留在此处,也无济于事。我听宋嬷嬷说,她今日气色已好些了,说不准这一个秋天过去,她的病便好了呢?到时我再带你来淮阳小住。”
“况且,我们离家之前,你曾祖母特意嘱咐过,要我们快去快回。”
不等小奶团子答话,她借着替他整理衣领的动作,迅速附耳道:“你外祖母那日曾私下叮嘱我要我赶紧带你离开淮阳,我想她说的话必是有道理的,你觉得呢?”
祁承懿愣住了,一脸错愕地看向她。
“当真?”
她没说话,只是面色平静地看他,可眼神却是笃定的。
祁承懿顿时便犹豫起来。
就像她说的,外祖母让他们赶快离开,必定是有什么缘由。
他抿了抿唇,不情愿地问:“那,那要什么时候走?”
容因略一思忖:“明日吧。今日咱们都把东西收拢一下,用过晚膳之后,你去同你外祖母道个别,咱们明日一早起来便走。”
夤夜子时,月上中天。
天边飘了大朵大朵稠密的云,将星子尽数遮住。
今日的夜仿佛比平日里还要漆黑。
夜幕里偶尔传来两三声不知名的鸟叫,清晰可闻。
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西面一座小院,却悄悄起了动静。
“咱们当真要不辞而别吗?这样会不会不太……”
“嘘”,容因连忙回头,对小奶团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没有不辞而别啊,你不是已经同你外祖母说过,咱们明日一早便启程么?”
见祁承懿还要说什么,她又悄声道:“懿哥儿,你祖母那番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便回到邺都之后落人口舌,被人说是粗俗无礼,也比错失良机,将咱们这一群人都置身于险境要强。你说是不是?”
尤其她这一趟出来,带了十几号人。
必须要慎之又慎。
否则一个不小心,便很有可能将这么多人的性命都葬送在这儿。
容因面色凝重,与平日那副随性懒散的模样大相径庭。
祁承懿一时间被她镇住,嘴唇嚅动了下,不再言语。
他心里其实清楚,她的判断是对的。
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先生也常这么对他讲。
可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从旁人那里得到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的机会,这才短短三日,便要离开,他实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