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方才那小内侍所言非虚,那说他如今已似风中秉烛,恐怕也不是妄言。
他抿唇,漆黑的瞳仁中闪过一抹厉色。
看来,动作得再快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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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昼明已一连几日早出晚归。
容因一直没能与他碰上面。
起初她以为是他前些日子养伤时积攒的公务太多,抽不出时间。
直至有一日她特意早起了些,去荣禧堂给太夫人请安,撞见他也在。
即便这样,她也并没有多想。
可谁知见她进来,他却当即要走。
如此一来,就连祖母都察觉出不对劲来,更遑论是她。
待祁昼明一走,祖母便悄悄问她,他们二人是否闹了别扭。
容因笑着说不曾,可心底却像堵了块石头,窒闷得难受。
心情不好,总闷在屋子里人只会越发没有精神。
容因便索性叫上碧绡,去棠园里走走。
天气渐冷,怕她着凉,碧绡臂弯里还抱了件披风。
“碧绡,你替我想想,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他了?”
她侧身坐在亭中,双手扶着栏杆,将下颌搭在上头,安静地望着眼前澄澈的湖面,语气低落。
祁昼明突然开始疏远她,对她避而不见,她虽恼怒,可却总要弄清缘由。
她实在想不通。
好像从进宫那天回来后,他便开始不对劲了。
只是她迟钝了些,起初没能察觉。
“进宫那天”——
容因灵光一闪。
突然坐直了身子。
祁昼明从宫里回来那夜,她正坐在妆奁前卸钗环,那人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她:“因因,倘若哪日我不在了,你会不会再另找一个比我脾气更好,更适合过日子的人?”
什么叫他不在了?
容因心口剧烈地一跳,放下了手中的梳篦,无措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却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仍幽幽道:“我瞧着先前在崔府那个姓卫的小子就对你一片赤忱。虽年纪小了些,胆子也不够大,但好在你说什么他都肯听,甚至不惜为你忤逆父母。若你们成婚,想来会对你百依百顺,不会叫你受委屈。”
听到这儿,容因反倒暗暗松了口气。
虽不知他是又因为什么想起了这一茬,但听这口气应当还是为那日在崔府,瞧见卫时安送她簪子的事。
容因暗暗发笑。
他怎么这样幼稚,这么一点小事却一直别扭别扭地在心里记恨到现在。
于是她随口顽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卫小公子人不错。你放心,到时我自会把懿哥儿和祖母都带去卫家,好好照顾,不叫你惦记。”
彼时她将那场对话当作玩笑,自然察觉不出他的反常。
可如今想来,那时听见她这么说,他面上缄口不言,却分明松了口气,像了却了桩心事。
碧绡眼见她脸色变得苍白,就连朱唇都一点一点地褪去了血色。
她忙用披风将她裹了个严实,活像个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