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戈在心里羡慕过蒋寒衣很多次,羡慕他在生活里的从容、笃定、游刃有余,好像哪怕今天是世界末日,他也能在末日里逍遥最后一天,和世界约定好下次继续交手再不慌不忙地离去。
这是弋戈第一次在蒋寒衣眼睛里看见躲闪。
“弋戈,我……”他支吾了很久没说话。
弋戈却在这漫长的沉默对峙后轻轻开口:“猫跑了,去看看吧。”她又指了一下他手背上淌血的抓痕,“包扎一下。”
“我……”
弋戈直接掠过他走向那位护士,用动作打断了他的话。“带我进去看看吧。”她说。
护士小姐姐和他们很熟,也是少数几个第一次见银河时没对他的样貌露出惊讶的人。她很用力地拧眉毛,好像在忍眼泪,然后说:“我们可以帮你联系宠物殡葬师,他们会帮银河清洁好,到时候你再看吧……是车祸,银河的腿有点……”
她没有把话说完。
弋戈又花了很久消化这个消息,然后她做出决定,摇摇头说:“我想先看看。”
护士很不忍地看了她良久,点点头,“你跟我来。”
“弋戈!”蒋寒衣叫住她。
弋戈回头,蒋寒衣的眼睛还是刚刚那样,充满慌乱和躲闪。可她已经够不知所措了,没有办法承担另一个人的不知所措。她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变冷,问:“你怎么还不走?星星跑丢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楼梯间传来高跟鞋噔噔的声音,蒋胜男包着星星走上来。
“阿姨,你赶紧带他去打个疫苗吧。”弋戈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今天麻烦了,浪费您一天的时间。谢谢。”
说完,她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
之前她和蒋寒衣带星星来做绝育的时候进过手术室,那时候银河看见他的忘年交被绑在手术台上,很是不满,一直在闹。弋戈当时逗他玩,说再闹就把他也绑上去。
现在,银河就躺在那个手术台上,身上盖着蓝色的布。
弋戈站在原地没有上前,用手指着问:“我能掀开吗?”
护士没有回答,但上前替她掀开了那块布。
银河以平稳的姿势躺在手术台上,像睡着了一样。他的毛很厚,因此不仔细看,甚至不会发现他嘴角的血迹。唯一扎眼的是一只后腿,以诡异的姿势向内折,戳向肚皮,爪子被压碎了,掉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