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提到他,是不是也喜欢他?”
凌翌嘴角仍保持着笑意,可嘴角的笑越变越淡,手掌边的狐狸尾巴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他收了手,揉过狐狸脑袋,随口道:“我说你天天不想修道,我和谢危楼什么关系,你就那么想知道?”
他半玩笑地和狐狸讲了很多闲话,话题被引走,思绪却被留在原地。
“小凌,你这些年在外门是怎么过的?”
“我么?……”
狐狸讲过的话都在耳边远去,凌翌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扪心自问,凌翌从来不是一个会因为这件事慌张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也总是避免深想,情爱一事,谁能进退自如。
他和谢危楼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低落时用人陪他一起走过数不尽的长道,雨天连一把破伞都能一起打,处境如何糟糕,都有人一直陪着他。
何况他们是如此截然不同的人,他想珍惜,更想过如何进一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凌翌觉得自己或许是胆怯。
虽然他想过很多次,遗憾过很多次,但每次错过的同时,他又庆幸好像没有把事情带往无法回头的地步。
稀里糊涂地和谢危楼滚了是对他不负责,更是背刺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
深夜里凌翌总是会冒出过很多浮出的念头,像河道里冒出的气泡,一个又一个,数不尽,想不完。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它,摁下去,摁下去,又看着它。
……
夜深时,凌翌坐在桌前,灯光摇曳,薄纸沾着手影,墙壁上的光也一大一小。
他看着那盏纸糊的灯笼,隐约觉得那灯笼上有点单调。
随后他想到了什么,又从乾坤袖里找出了剪刀,裁出了两个人影。
存着私心,他剪了一个自己,另一个是谢危楼。
金剪飞扬,落刀裁剪清晰,手下刻出两人肖似的半身神韵。
凌翌托着下巴望了会儿,在灯笼里装好灵火,方才满意地搭上梯。他踩在梯子上,抬起手,堪堪把灯笼挂在最上方。
门前吱呀一声。
凉意灌入,风中还有清冷的淡香。
凌翌视线往下挪,地上像泼了墨,夜色和影子粘连在一起,墨衣上,英朗的轮轮廓沾染些许清冷的月辉,笔挺挺地站着青年。
谢危楼和他分明还在吵架,眸子一抬、一定,接着便停留在他身上。
不过望了一会儿,他挪动脚步,走过去。
凌翌回过头,站在梯子上,他披散着头发,抬手挂着灯笼,身形高挑,薄衣长衫,袖口下腕骨清晰,如工笔勾勒。
他惯是会用心思,真的把这件破的不能再破的屋舍,装点出人情味。
墙壁上蜕皮的墙色被他铲去,刷染新漆,又在附近种下很多、很多他送给谢危楼的花。
摇曳的灯火之下,凌翌勾好灯笼,拍拍手,从梯子上跃下去。
他胆子一直很大,从来不会老老实实地下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