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楼面色不改,言简意赅答:“握好你的刀。”
凌翌盯着前路,大地震动,残肢汇聚如士兵,穿甲胄、持刀而来,如千军万马涌来。
那片墨红色的浓雾后,渐渐露出了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喷出的鼻息正是腥风。
凌翌定神。
扶生剑破开剑光,像白日当空,无悔旋即与它并行,催动无寂在袖中叮铃作响,流转着抽索而出,缠向了四个方向侵袭而来的残肢,绞紧后,血肉崩裂。
那些握着兵器的残肢若是没碎得厉害,倒地后,竟然能重新起来。
凌翌从手中拿出烈焰符,口中振振有词,火光映照了他的眼睛,衣袂翩跹,长条的金光以圈做形,金光汇合,刹那迸发出一阵汹涌的烈焰,元婴修士修为如江河汇聚,火光长久不灭。
……
凌翌杀到最后,只记得身上都沾满了血,他鹅黄色的衣衫变成了红褐色,面上洒满了血迹,他记得谢危楼说过不要让血迹入眼,可其余的他没再管了。黑红色爬满了他半张脸,眼底杀意思路,手中的无寂喂了血,更加亢奋地四下钩人。
血……
铺天盖地都是血……
杀到最后,凌翌也开始觉得恶心,清心丸化了,他才觉得不动脑子地砍杀有多吓人,他几乎不能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脑子里只有杀戮。
无悔的刀性至淳,凌翌用心性压住了它,刀尖上血迹滴落,刀性不改,凶也有它的道。
可无寂不是,它被凌翌造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太强的灵识,性子恶还是善全靠它遭遇的一切而定,哪怕不需要它的时候,它也会对远处的残肢出手,上下晃动,好像发出恶意的欢笑声。
杀过了一阵,凌翌产生了一瞬间想吐的冲动,肠胃翻滚,他听到了地面颤动的声音,随后,谢危楼喝了他一声:“拿紧你的刀,闭起你的眼睛,不行就退下!”
退谁的身后?
凌翌不愿意站在谢危楼的身后,他听从谢危楼的指令,真的袖中取出了黑带,系在自己的眼睛上,挥刀时,他全凭直觉,剑啸声时时传来,如清音入耳,他朝扶生剑劈砍的方向砍去,与谢危楼往同一个方向进攻。
他们从彼此背对背的状态,朝向同一处方向。
站在远处观看,便能看到如行云流水的两人,上下起伏,像是站立在白云之端,无寂钩沉,上下掀动,刀剑共鸣。
那不仅仅是一对挚友。
更像是一对道侣,举世无双,百无一二。
自他身后,谢危楼持的重剑从他掌心凌空,剑意四流,灌入了灵力,撩动身上的墨袍,只有剑主的目光不改,长久的蓄力之后,汹涌而强悍的剑光在刹那迸发开,在这一瞬间,凌翌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他只感觉到剑风四起。后背上靠着的人给他唯一的支持,也给了他绝对的安全感。
在这一刻,他竟丝毫不畏惧什么,也不害怕什么。
古战场暂时变得平静,凌翌揉了揉发烫的脑袋,他回头,望见了收起扶生剑的谢危楼。
两个人明明站在三步远的地方,各自愣了下神。
滴满血迹的焦土上,凌翌发觉谢危楼身上很干净,压根不像他狼狈,但他也才意识到墨泽的人喜欢穿墨色,不仅是因为要讲规矩,而是这地方经常要染血,血色染在黑色上,才能不被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