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天床榻上,那件寻常的墨衣按照褶皱叠好,整齐地放在床头。
静默间,谢危楼瞧了一会儿,展开后,锦衣之下,袖后展开有墨莲绘纹。
它藏在里面,不外露。
那件墨衣上还被凌翌用洒金的纸张写了一行字——证道登顶,术业千古。
谢危楼垂下眸子看了很久,随后,他收起了那张洒金笺,和禁步放在了一起。
登顶对于他们来说是那么地遥不可及,他们每天都在外门做工,疲于去应付生计。
外门的事务极其枯燥重复。
出了内门,凌翌才体察到从前在应天学府根本算不上辛苦,现在他不过是耗费时间去换灵石,每天忙得连轴,像是个永不止息的陀螺。
他和谢危楼都无法甘心让修为止步在金丹中期,到了夜里便会一起去瑶台学府夜读。
书页一本本翻过,斗转星移,他们低头学过夜半,一更天,二更天……
修习成了争分夺秒的事,凌翌怕时间不够,怕明日起来还有做不完的事,他把能用上的时间全用上了,却始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着他,像是要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了他。
之前他故意和谢危楼比赛,两个人看谁读书学得晚,但真的到了夜深时,凌翌才觉得身边能有谢危楼陪着他,好像再晚,无论前路坎坷,都有人在和他同行。
学到三更天,凌翌觉得累的时候,他会回头看一眼谢危楼,桌上灯火摇曳,谢危楼总会抬头看他一眼。
谢危楼会问他:“累不累?”
每到这个时候,凌翌总会摇摇头,忍着困意,继续学下去。好几次,他揉了揉眉心,累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半梦半醒时分,他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谢危楼喊他两声,醒不过来,就会被谢危楼背回去。
斗转星移,天上苍穹有北斗曲行,众星繁几。
他们在漫天繁星之下而归,各自踏在不知前途的前路上。月光不似当年的月光,等意识回笼,凌翌总能发现自己平平稳稳地躺在床上。
“谢危楼。”凌翌会在谢危楼离去前,模模糊糊地喊一声,剩下那句谢谢吞在了他嘴里。而谢危楼总是会陪上他很久,不管他说了什么。
窗口从满声知了的春夏时,一路流转到秋冬。
落叶飘了满地,凌翌已经很习惯在幻境内流转打拼。闯幻境,宝器灵石来得快且多,不比他照顾那一大片药圃还得时刻担心在成熟时被人偷走。
凌翌曾经追着偷了他玉灵草的人,一路从外门追到中州,跑了十万八千里路,最后拽着人家领口,一起摔在泥水地里,弄得满身脏污。
玉灵草被追回了一半,剩下的早被人分了赃。
那个时候,他一腔恨意只化作用无悔刀狠狠地打了对面一顿。
委屈无用,愤怒也无用。
凌翌带着满身脏污回去。
谢危楼在房间里等他,他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凌翌两眼,道:“东西没了就没了,下次再这样追,出点事不值当。”
凌翌擦了擦脸颊上的泥污,一提这事就火大,灭了那把隐火,斥道:“那是一千个灵石!凭什么不是自己去挣,偷别人的算什么?我从不惯着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