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动的手终究是没有动,晏溪闭上了眼,声音无力地说道:“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周生生恍然间不知所措起来,自己的隐瞒伤了晏溪一次,如今又要拿出晏康的事情再伤晏溪一次……
晏溪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生生放松了一点拥着晏溪的力气,试探一般地问道:“若是康儿做了混账事,你可还要一直一直地帮着他?”
康儿,扯到了康儿……
疑问遍布晏溪的心头,一句康儿就像是一道闪电,一下子劈中了晏溪。晏溪凝眉,“什么事?”
扪心自问,自己从发现自己心里面对晏溪存了喜欢之后。自己便本能地对她好,哄着她,纵着她平日里面的冷情骄傲。但现在偏生要亲口将她视若至亲的弟弟贬得一文不值……
周生生慢慢放开了晏溪,抿了抿干涩的唇,细不可见的喉结上下微动。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康儿过于顽劣,玩弄內侍、丫鬟,喜珍宝,为此可以屠村。而他今年不过十五岁……”
“你从哪里听到的谣言?康儿自小教养甚好,一向养于皇子苑当中。若是有如此行径,那早应该被人发觉,况乎本宫是康儿的长姐,本宫岂会不知!”晏溪厉声反驳道。
晏溪眸光渐冷,定是林柏川说给周秉芳听的,所以周秉芳才不愿意与自己多说。
周生生语气与晏溪截然相反,温声道:“你向来公正严明,眼里面容不得一颗沙子。若是康儿真是如此被你发现,你怕是第一个要大义灭亲的人吧。但林家不同,林家是外戚之家,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让与林家有血脉关系的晏康上位,所以他们会竭尽全力地保护晏康,隐瞒下晏康做的一切混账事。”
晏溪一下子被戳中却不愿意承认,只能冷声质问道。“有何证据!”
“我回京之前去过那个地方,见过那里的残景。我亲眼看见一家五口,父亲,母亲带着三个孩子藏在地窖之中,活生生地被火烧成了焦尸。那里是出产珊瑚最好的地方,书房之中的那尊半人高的桃红珊瑚就是这么得来的……”周生生说一句顿一下,终于将整件事情都说了出来。
晏溪的身体僵直。周秉芳不会撒谎,至少现在绝对不会撒谎,与自己说的都是她亲眼看见的……
周生生看着如此的晏溪,只觉得心被揪起来的一阵疼,这疼比起缝针时更甚,更疼。周生生伸出手,刚想要去触碰晏溪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却一下子就被躲开了,只有指尖传递给自己的布料感。
晏溪硬着心肠,和周生生拉开了一个远一些的距离,秀眉微微蹙起。晏溪看着周生生的眼睛,只觉得面前人又熟悉又陌生。“周秉芳,你背叛我了吗?你利用我了吗?有过吗?”
背叛,利用啊……但偏生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周秉芳,是周秉芳。若是只有一次,若是保证日后不会,若是愿意承诺现在,以后都不会背叛自己,不会利用自己。那自己便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生生立刻摇头,保证道:“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晏溪心上舒缓了一些,面上还是冷冷的,冷声道:“康儿的事情,本宫自会去探查。周秉芳,你不必管……”
一句不必管直接将周生生打败,自己这是被阿宝隔绝在外了。周生生垂目,倔强地咬着下唇,似是要咬出血来才甘心。
“不许咬!”晏溪呵斥道。
周生生迷茫地看着晏溪,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放过了被自己蹂躏得快要破皮的下唇。
晏溪背过身去,想起周生生隐瞒自己的事情,想起自己一肚子的火气,不愿去看周生生,别扭的性子在此刻又展现了出来。让她不必管就是为了让她好好的,好好的待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地被自己护着。不要受伤,不要流血,不要喊疼……
但这样子的话在脑中饶了个圈圈,说出来就变成了不必管……
周生生自然猜不到这一句不必管中蕴含的深切情份,只当晏溪是真的不要自己了,不要了……
周生生神情既委屈又受伤,喉间哽咽:“你……不要……不要我了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被周生生拆分地支离破碎,晏溪也听得心头一紧,双肩轻微颤动了一下。周生生鼓起最后一点勇气,慢慢走上前,从背后拥住晏溪,将下巴枕在了晏溪的肩膀上。这回晏溪没有反抗,乖驯的很。
周生生克制着自己的失态,声音却怎么也镇定不起来,颤着声:“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骗你,你……你……别不要我……”
不安,周生生现在极度的不安,就怕晏溪真的说不要,真的义正言辞,决绝地对自己说不要自己了……
晏溪终究是心软了,转过身来,薄唇微启回应道:“没有不要你……”
周生生怔了一下,几息之后,腰上就感觉到了一双手臂的动作。
晏溪声音温和了一些,“从前我的原则是家国,我的底线也是家国。现在我的原则是家国,我的底线是你。所以外面的事自有我来管,你就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好好的,决不能背弃我……”晏溪顿了顿,存了一点警告的味道,“周秉芳,你若背弃我,我必杀之,让你受刀剐炮烙之刑,让你不得好死。”
周生生扑哧笑了出来,泪水混着笑容掉了两滴。晏溪只觉得自己肩上的脑袋点了点,还有耳边炙热的那一声好。
啮臂为盟
将隐瞒的事情与心爱之人和盘托出,又得到了心爱之人的谅解,周生生只觉得身心都开朗了,就连呼吸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