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破罐子破摔,死不承认:“不认识。”
这主簿可是按捺不住了,自己东躲西藏了两年,就是因为面前这人。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现在落得这幅狗都嫌的日子,全是拜他所赐,现在竟然是还想把自己摘干净,想得美。
恶狠狠地看着这回避着自己视线的陶林,忿忿地说道:“小人原先是这陶林的主簿,两年前赣州遭遇蝗灾,当时朝廷批下来赈济灾款两千万两银,与此同时还下令赣州城内十一座粮仓尽皆开放。但那个时候,陶林竟然是将粮仓之中的白米卖给米商,与此同时暗地里面派我去外地采买那些碎米,只要便宜,发霉的,掺着糠的也可以。正因为如此,赣州城内买到了好米的米商就哄抬米价,许多百姓因此而饿死……”
自己当时做下的事情就被这么说出来,陶林心里面坠坠的,不想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一个劲地大声辩解道:“你胡说!你胡说……”
原先这些腌臜事自己还是在林柏川给的那堆证据里面看见,那时自己就颇为震惊嫌恶。现在听这当事人将事情的原委一点一点说不来,周生生更加觉得这陶林简直是人面兽心,禽兽不如。贪污这笔款项也就罢了,竟然还在粮仓这种东西上大做文章,根本就失了为官做人的本心。
陶林抬头望了一眼柏章,又迅速错开视线。但只是这短短快速的一眼,也足以周生生对这柏章起疑,漆黑的眸子带着深意地看向柏章。
抬头纹布满在陶林的额头上,陶林嘴上还是继续不断地为自己辩解着。“没有证据,没有证据……是污蔑,污蔑!”
“陶林!我可是你的主簿,我会没有你的罪证吗!”那人露出了一口黄牙,眼神恶狠狠地紧紧盯着陶林,好像是要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一样。
周秉芳问:“你所谓的证据是什么?”
“陶林当时害怕自己贪污这些钱会被发现,所以并没有让这件事情被太多人发现,所以全程他能用的人只有小人一个。小人当时不仅是帮陶林去远一点州县那里买米,还负责记录陶林贪污的账本。一共只有一本账本,但小人当时害怕陶林秋后算账,所以小人重新抄录了一本,藏了起来,作为小人最后的一道保命符。那便是证据!”
陶林一脸震惊,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当时没有杀了这人!真是自己的失策。
不等周生生说话,一边听审,一直不说话的喻明朗开口了,“账本何在?”
周生生轻笑一声,悠悠地道:“在本官这里。”
周生生从桌案上上面的一堆书册里面抽出了一本来,直接交由身侧的司剑,让司剑拿着分别给喻明朗和柏章两位大人看。
喻明朗看着这之上白纸黑字的记账,瞳孔之中射出一道阴暗的光,看向双腿抖若筛糠的陶林,冰冷地说道:“万死不可辞其咎,不足以为人。”言下之意就是畜生。
等账本递到柏章的手上时,柏章面上虽然镇定自若,但还是忍不住将一整本账本快速地翻了一遍,看见没有自己的名字,柏章也觉得自己悬着的一颗心被放了下来。
也是……任陶林胆子再怎么大,也不敢将主子也一块牵连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陶林辩无可辩,只能在供纸上面摁上了自己的手指印。
周秉芳鼻息之间忿忿地冲出一口气,看着堂下萎靡无神的陶林,道:“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如负国,何忍负之。天理昭彰,善恶明鉴!”
陶林的事情已经解决,人已经被下了大狱。陶林之事自己也已经上表,想必不出半月赣州城就会迎来新的府尹大人,也不知这换来的人对赣州城的百姓是好是坏……
善恶终有道,凡事莫强求……
周生生站在廊下,看着外头这濛濛的一场秋雨。秋雨之中穿着一身黑衣劲装的谢明手中拿刀,转身扫刀,一下一下的,分外漂亮。整个人好像都和这绵绵细雨的雨幕融合在了一起,一下子迷了周生生的眼睛。
司剑右手拿着剑身,双手环抱在胸,难得有一日主动和周生生说话。问道:“陶林不可能贪的到这么多银两,在他之上还有权利更大的人,为何不继续查?”
“陶林是想活命,还是想一大家子人都活命?”周生生一边唇角勾起,颇有一些讽刺的意味在话中。
周生生颇为无奈,悠悠地道:“林柏川将陶林的罪证给了我,但他能在三日之内查到两年前的贪污案,你觉得这贪污和林家没有一点干系吗?除非林柏川的消息网真的到了恐怖的程度。也就是说在陶林之上的可能是林大人,甚至有可能是皇亲之辈。我能做的只有赣州城这块,其他的……无能无力。”
司剑不语,官场之上自己一个护卫并不清楚,没有必要再问下去。
周生生不看司剑,司剑此刻却是暗戳戳地用余光观察着这位驸马爷。两年前,长公主与驸马爷刚刚成婚的时候,驸马爷就喜欢将自己圈在一个西暖阁之中,还以为是平庸迂腐之辈。果然人还是要多加了解……
“司剑,你和谢明大人是什么关系啊?”周生生突然随口一问。
司剑惊愕,脑子一顿,没有出声。
周生生收回定格在谢明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已经恢复平常色的司剑,倏地就笑了。“不必紧张,随口一问罢了。”
周生生:“我们出来多久了啊?”
“四十九天。”司剑回答得很快日日与公主传信,所以将这些日子记得很清楚。
周生生:“马上就要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