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不通。”韩行之一下子把文章扔在了地上。“你究竟是怎么做的学问?不用脑子!”
“伸手!”韩行之气得脸上的肉都有一些颤抖,晃着手中的板子。
“韩先生……”周生生怯生生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这已经的今天第二回打板子了,左手掌心都已经红透了。
韩行之可不会管,该打就是该打!竹板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了周生生的掌心,总共五下,一下都不留情。
韩行之有些生气,周生生最近都忙着周家的事情,课业落下了大半,全然不是一个要科举的人该做的事情。“你可知道你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科考……”
“参加科考的哪一个不是十年寒窗苦读,你比之他们没有半分的优势。难不成你以为你可以仗着长公主府的势、周家的财力就足够了吗!你难道是要沦为那些仗势欺人的一辈吗,你最近未免太过自满!”
韩行之说的毫不留情,直接将周生生最近的行为错处都指了出来。
“什么时间就该做什么事情,我本不欲多说你,但你最近属实是让我失望。你好好想想最近这半个月时间你究竟是学到了什么,你觉得你所忙的事情给你带来了什么!”韩行之忿忿地甩袖,划破空气,带来一阵破风声。
周生生咬着下唇,辩解道,“我本来就不想当官,我不想入仕。我不过才学了一年半的时间,就算是我再努力又如何,我有什么资格比得过那些寒窗苦读的学子。”
原先周生生闷声不响倒也还算好,现在明面上和韩行之怼上了,再也落不上半点好。
韩行之直接一下子打在了周生生的肩膀上,没有半分留力,板子都因为一下子的用力劈出了一道裂缝,落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周生走的太顺,身边也没有人会质疑他的决定。顺到极致就会骄傲自满,若是不能及时将他拉回正途,以后周家一定是要败在他的手上了。
韩行之手有些颤抖,毕竟打手板是先生从古到今一向以来的惩罚,但直接打在周生生的身上却是自己冲动之下的举动。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是会真打这孩子。韩行之稳住心神,打一顿,让周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对他也好。厉声道,“周秉芳!你可知道周家上下有多少人!”
“周家上下只有我与夫人两人。”周生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不是因为板子打在手臂的疼,而是韩行之又一次提醒了自己已经是孤家寡人的事实。
韩行之气息停顿了一下,没有料到周生会这么说,韩行之声音也开始慢慢缓和。“周家算上底下的商铺,佃租,宅邸里面的奴仆,你可知道有多少?”
“二十年多前,我刚到周家的时候。你母亲刚刚起势,那个时候全府上下加上店铺里面的杂役一共才三十七人。五年后,那时候你母亲刚刚怀了你,我再去周家。你母亲告诉我周家上下已经有四千有余。”
“她同我说,这些人虽不姓周,但却是他们的努力,一齐促成了皇商周家,故而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周家一份子。”
“她说她总是颤颤巍巍,总有些如履薄冰的感觉,做事情也是不敢有一点行差踏错,生怕自己下错了什么决定。我当时不解,明明是家主这么瞻前顾后地干什么,她同我说,因为周家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你,更有背后的四千多有血有肉,有生命,会因为周家而受到连累的人。”
“周秉芳,你如今身后也有几千人需要你去守着。科举不中无事,但骄傲自满却是万万不能有!它会将你推入深渊,周家也会因为你而覆灭。你自己一个人没关系,你让背靠着周家的那数百数千个家庭怎么办,陪着你去死吗!”
“士农工商,商最是卑贱。若你不出仕,没有权利,如何护住周家,莫不是一直龟缩在长公主府里面吗!”
周生生紧咬着唇。韩行之说的,自己从前没有想过,但现在却给自己莫大的震撼。就算是不为周家,阿宝自己也是一定要护着的。周生生从地上捡起劈叉的竹板子,双手奉到了韩行之的面前。
“从今日起,学生周秉芳定会尽力而为,不负先生所望!”
自从那日看见晏溪在湖心亭弹琴后,周生生便自觉从寝宫退到了西暖阁。今日却是没想到晏溪一道急诏直接将自己又唤到了寝宫。
“怎么了?”周生生瞟了一眼里面,没什么动静,先在门口问了一句翠柳,莫不是阿宝想我了……
“总之没坏事,驸马快进去吧!”
坏事……周生生一下子就想到自己早上被韩先生打了两次手板的事,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情吧……
周生生探了半个脑袋,珠帘因此小幅震动了一番,发出一阵脆脆的声响。
“阿宝?”
“进来。”晏溪回应地极快,话语之中听不出情绪,加上背对着周生生,周生生一时之间也摸不准阿宝究竟是心情好还是不好。“翠柳关门。”
听着背后的关门声,周生生忐忑地走到了床边。双手轻轻地搭在了晏溪的肩膀上,轻声问道,“怎么了?”
“手!”
晏溪转过身,直接将周生生的左手手腕握在了手中,随后将一个青色的瓷瓶塞在了周生生没事的手中,“涂药!自己涂!”
周生生将瓷瓶握紧,感受着瓷瓶上残留的晏溪的体温。“我最近是真的有些自满,对不对,阿宝?”
晏溪看着周生生略带愁绪的眼神,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周生生抿了抿唇,“韩先生今日罚我,是我错了。阿宝不必为我迁怒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