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后,六巧才拉着福娘坐下,给她上了一盏二泡过的晚秋茶,香气虽然不如第一回的浓郁,但好歹是热乎的,福娘喝了一口倒也暖和。
六巧见气氛缓和下来,才咳嗽了一声,询问起福娘:“你也知道嘛,陶老爷之前不是想着说要做玉娘吗?只是后来玉娘不肯所以没提了,这段日子眼看着你家玉娘和晏老爷关系好,两人成双成对的,他也没这个心思了。但只见如今两三日两人又分开了,他老人家不好直说,就让我来帮忙敲敲边鼓问问看,是真分了还是闹别扭哇?”
福娘奇道:“陶老爷不是做着你吗?也看不出他对玉娘有多少心思呀,怎么还惦念不忘的。”
“嗐,人家是做生意的嘛,哪里喜欢什么就能表现出来,又不是他弟弟那样呆头,喜欢你喜欢的谁都看得出来。”六巧态度自然道。
话语的打趣倒让福娘羞红了脸,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不过要是陶老爷做了玉娘,这倒是个解决法子,”福娘想了想,竟真个有些同意这个主意,若是还有个人肯做生意,玉娘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这几天妈为着玉娘不肯嫁人的事儿,在院子里头指桑骂槐骂了好几通,要是做上陶老爷,即便不如晏老爷那样有钱,可多少也有几十两的,收了这个,妈的态度也能好些。
嘭——
六巧屋里圆杌忽然翻倒在地,把堂屋的三人唬了一跳,六巧急忙按住要进屋的小七,浑不在意道:“没事,不过是椅子倒了,想来我才刚出来的时候没放稳,木头的摔了也不打紧。”
只不过她心里明白,眼下还只是踢椅子,等会踢什么可就不好说了,赶紧转移话题道:“那到底和晏老爷是分了还是闹别扭,可别我这里和陶老爷说成了,那边又和好了,那可得罪人。”
福娘也蹙眉纠结着,“起先我也觉得是闹别扭,可看玉娘倒像是真的伤了心。”
“究竟是为什么呀?”小七满头的疑惑,好端端的怎么就吵了架,他在宋院也没听见动静呀。
问得好,六巧给了小七一个赞赏的眼神,混吃等死的大喇叭总算有点作用。
福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会两个人在屋里头说话,突然就生气把人一路撵到了院子门外,照我说,那姓晏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兴许在房间里头对玉娘动手动脚了呢。”
“他们俩都快做客人花娘了,动手有什么好生气的?”小七大胆揣测,“会不会是姓晏的不行呀,所以一提婚事,玉娘就担心自己守活寡死活不肯嫁。”
“咳咳咳——”
六巧猛的一顿咳嗽,果然还是那个不中用的小七,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下延伸讨论,可别挣不着钱反而亏一笔去。
忙往小七嘴里塞了块糕点,趁她闭嘴不说话的时候问福娘道:“生这么大的气,恐怕问是问不出来的,诶,那要是那边给她送了东西,会不会就和好如初了?你可晓得玉娘这回生气,送她什么才能化解得了?”
“这还用说,”小七三下五除二就咽下了香糕,一抹嘴期盼道:“当然是银子啦,要是有客人送我一盆的银子,就是骂我打我,我也能受。”
六巧瞪了她一眼,“你懂个屁,打你骂你的能要了你的命!还收钱呢,有了银子也没命去花。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还没接客呢,就这样开口男人啊,客人的,咱们俩到底谁接过客?”
福娘却有些犹豫,“送银子,倒也不是不行。”
哈?
屋子里三个人都惊讶了,看着玉娘不像呀。
福娘揪着衣裙,把玉娘的身世和她们说了一遍,叹气道:“你们不是不知道,玉娘又不是我妈亲生的,我妈当年花了银子买她过来挣钱的,她又不是我,是我妈的亲生女儿,就是为了我妈的活命之恩,可也不能一辈子做花娘吧,早晚还是会想着赎身出去的。”
说到这里福娘有些羞愧,“我妈为着玉娘赶跑了晏老爷,和玉娘算了一笔账,婚事少说也能得个五百两的,加上养她的开销,叫玉娘要么答应晏老爷,要么再去找别人,横竖得给她补足彩礼六百两,要不然这辈子都别想出李家门。”
“六百两!”小七跳将起来嚷嚷道:“这要让人挣几辈子去,就是卖上十回也挣不到这些钱呀,你妈疯了吧,这不是诚心想让玉娘给她干一辈子么。”
福娘也头疼,为此她和自家妈妈明里暗里劝说过好几回,可不知怎么的,妈妈这回态度强硬,一定想要一笔银子,就连她劝了也不中用,还被劈头盖脸骂过两回胳膊肘往外拐。
“六百两啊。”六巧嘴里把这个数字又念了一遍,侧耳听去,里屋安安静静,不由得就有些艳羡起玉娘来了,不论晏子慎能替玉娘出多少,那都是百两起步的价钱呀。
要是有人给她这百两银子,她都能买院子买花娘开个大大的勾栏店了。
----------
次日一早,晏子慎再次到李家时,并不强求着要见玉娘,而是趁着四下无人,将个荷包递与了福娘,托她送给玉娘去。
“这是什么?”福娘疑惑的翻看着这青布荷包,内里轻飘飘的,材质也普通,瞧着倒像是玉娘之前出门常带的灶灰荷包。
“对,就是她的,如今物归原主。你只和她说,收了这东西,就当是回到了起先没赠我荷包那会,这段时日再也不提,每月仍旧去我府上结账算钱。”晏子慎认真道。
福娘有些不信,一个破荷包能有这么大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