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爷虽说站了起来,但依旧弓着腰低着头,不敢直视问话的李知县,只是抖动着嘴唇答道,“秋收的时候下了暴雨,大家试了各种法子保存粮食,但还是损失了不少。所以,我们便想着多种一茬大豆,好歹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有点粮食可以果腹。”
李知县听了,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变了,又问道,“难道不怕地力不继吗?”
田大爷忙摇头,将李成锐种豆肥田的理论原封不动得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我们也不是很懂这些,既然是秀才老爷说的,那就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大家都拿一两亩地试试了。”
李知县很是欢喜,他不太懂农事,也不太确定这边一年两收的模式能不能成功,若是成功了,对他来说,就是一大政绩。
而且,他更高兴的是,能够见到底下这群村民积极自救的态度,而不是像这几天巡视下来的其他村村民一样,只会各种哭诉。
这场秋雨的范围不小,像光明村那种提前秋收,躲过了一劫的是少数,更多的是下坝村这种,按照往年差不多的时间开镰,然后损失惨重。
接着,他来了兴致,继续询问大豆种植的具体情况。
田大爷家有旱田,也是种过大豆的,便将自己种植大豆的经验和盘托出。
说话间,村长和李成锐父子俩姗姗来迟。
村长自然认识李知县,一靠近便扑通一声跪下了。
李成锐是秀才,见官可不跪,所以简单行了揖礼。
众人一一见过后,很快聊起了正事。
李知县发言,重复问起了下坝村的受灾情况。
村长答话,自然不像田大爷那么含糊,而是拿数据说话,先说明秋收前的天气异常导致稻谷减产近一成,又兼秋收遇暴雨,各家各户的损失加起来,又减产了三成。
李知县听到后,心下忍不住诧异,问道,“这么说来,下坝成只损失了四成,倒比旁的村子好上许多,新平村开镰更晚,暴雨前没正经收过一天稻谷,将近七成的水稻烂在田地里头了。”
村长心知郑晴琅在李知县面前是挂了号的,又想要展现郑晴琅在此次秋收中的功劳,于是,着意讲了她给大家提供的两个方法,这才使得大家在暴雨期间,能够避免粮食大规模发霉发芽。
李知县对这个上过几次公堂,且自家夫人时常提及的郑婶子有些印象,听见她脑子这么活泛,也为自己夫人的“慧眼如炬”而与有荣焉。
“下坝村真是人杰地灵呀,不仅出了个秀才,而且连一个寻常妇人也如此聪慧。”
村长见李知县高兴,就知道自己夸郑晴琅的方向是对的,连忙接着说道,“薛郑氏确实聪慧,不仅学做豆腐,将豆腐坊开到了镇上,还学着隔壁上坝村种棉花呢,哦,对了,听闻今日收棉花,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李知县不懂种棉花,但是却知道棉花的价格,心道这薛郑氏还真是会折腾,不像是寻常农家那么守成。不过转念一想,要是守成的话,也没有如今的豆腐坊了。
他突然对薛郑氏有了浓厚的兴趣,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觉得她或许可以为自己在农事上的政绩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