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论他走那一条路,都只能孤零零地拎着一只不长毛的小白蛇回去了。
换做平日里,这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微不足道的事。
百里安自是不可能鸡蛋碰石头地去同沧南衣找死赌气,为自己增添没必要的麻烦。
可今夜事情坏就坏在他喝的那杯酒上,酒精成功地磨灭了他平日里的克制有礼。
酒意上头,让平时有多懂事的他,此刻就有多任性叛逆。
他只觉得沧南衣当真过分至极,可恶至极,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忍不住地疯狂滋生起来。
平日里倒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此刻,只将沧南衣的‘恶行’在心中无限扩大。
当真是一个任意妄为的神明。
她这一响指打下去,睡梦正深的山中生灵们却不得不被迫惊醒,半夜四处窜逃。
而做出这一切的原因,只是为了让他无路可走。
醉酒状态下的百里安脾气比往日更大,更容易生气动怒。
他一声不吭,没有如沧南衣的愿,而是依旧固执地朝着足有一人深高的草丛野林里走去。
那里,分明就没有路。
沧南衣目光微动,却也难得的没有出言训斥他。
因为她感应到,百里安身体被人高的草丛淹没,气息却并未走出去太远,依旧停留在了那里。
沧南衣在原地静默片刻,然后喊了他一声。
风过无声,草丛里没有任何人回应。
沧南衣只好走过去,伸手拨开那茂密的杂草,只见那小子手腕间缠着玉白小蛇,两条长腿蜷缩起来,蹲在那野草堆里,两只手臂抱着膝盖,背对着沧南衣,一副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沧南衣捏了捏眉心,现在这一代的熊孩子,都是这般叫老人家深感头疼的吗?
“百里安,你给吾出来,莫要借着酒劲耍性子,今夜你的夜读可躲不掉。”
说到这个,她眼眸变得明亮起来,仿佛找到了什么极好的借口一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也罢,今夜你既是醉得这般糊涂了,吾便发发善心,亲自带你乘云归山去吧。”
语毕,她眉宇间压起了一丝严厉之色,淡淡道:“还不快起身站起来。”
在女人颇具威严的目光注视之下,百里安果然听话般的转过身子来。
不过身子只转了一半,他像是一只干坏事的贼猫,舌头伸出唇外,狡黠地勾着自己的上唇角,两只手勾在一起,贼兮兮地藏在身侧,一副探头探脑的模样。
在沧南衣奇怪的目光注视下,他两只手快如闪电般的挥出来,竟是一团黑乎乎裹着杂草的湿泥巴呼啸飞过来,正正砸在昆仑神主雪白的衣袍间,黏糊糊地慢慢滑落,堆落在干净的白靴面上,染脏了裙与鞋。
沧南衣眯了眯眸子,眸色微凉,却也未见有太大的反应,轻嗤了一声,优雅地抬起那只笔直纤长的腿来,抖去靴面上的秽物。
未长开的小孩子,就是幼稚。
以为这种小孩子手段,就能让她……
等等……
沧南衣眸子陡然一凝,低头细看间,却见那黑乎乎的‘泥巴’里有几坨滚着泥团子的黑甲虫震着笨重的翅膀,肉眼可见胆战心惊地爬了出来。
沧南衣拧着好看的秀眉,沉思许久,才从自己所认知的记忆里分辨出来,此虫约莫就是那传说中的蜣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