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殿下醒了,现在请您进去。”
程令仪暗自撇了撇嘴,心想皇族的规矩还真是大,连睡觉都要让郎中等着。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只点头应了声好。
进了内寝,只见六皇子仍是躺在床上的,程令仪躬身行了礼,便从石宁手中接过药箱打开,熟练地戴上手套,为六皇子清理伤口。
检查伤势,消毒、换药、包扎,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之前两次都是这样,六皇子除了闭目忍耐,便从未开口跟她说过话,可今日待程令仪忙完,他竟然问了一句,“这样可怖的伤,你一点都不怕吗?”
乍然听到他发问,程令仪不由愣住了。
片刻才笑了笑道:“六皇子说笑了,身为郎中,对这些早都司空见惯了,自然不会怕。”
与废人又有何异?
六皇子垂眸望着自己的胳膊,目光幽沉,“你不怕,可我却怕得很。”
程令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原本的伤,已经重新被她用纱布包好,固定起来了,从外面看,除了裹得像个粽子,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可谁都知道,在这层层包裹之下,是他那血肉模糊的断肢。
就算现在接好了,但这样的伤,等到骨肉都长好,仅仅只是开始,后续漫长的恢复,才是最熬人的。
程令仪给他续接断肢时,剥离了两端的骨肉经脉,待伤势恢复,必会留下可怖的疤痕,甚至还有可能比原本的左臂短一截。
尽管接好胳膊已是最好的结果,可付出的代价,同样也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她想了想,开解道:“六殿下莫要伤怀,与失去一臂相比,眼下的情形还不算太差,只要您好好调养,定能慢慢恢复。”
“恢复?”六皇子苦笑了一下,“那你倒说说,我究竟何时才能好?”
“兴许半年,兴许一年,兴许三年乃至于更久……可只要坚持下去,总会越来越好的,不是吗?”
六皇子眼下灰败,“你救了我,让我不至于沦落为一个彻底的废人,我很感激。”
他费力地想抬起左臂,可这样一动,却牵动得伤口犹如刀绞,额头瞬间便涔出冷汗,他痛得支不住,只好放弃了。
他抬眸看向程令仪,“如你所说,我这伤最多能恢复至伤前的五六成,可仅仅五六成,如何能拉得起弓,舞得起刀剑,这样的我,与废人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