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檀双手在水里扑腾着,“傅大人,还请快些拉我上去,侯府上下必定感激不尽……”
傅玖向着水潭走了两步,看见徐静檀全身泡在水里,身形若隐若现,迟疑着不肯上前。
徐静檀却以为他在想着怎么解救自己,忙指了一个方向,“傅大人,那边堆了一些木棍,你若捞不着我,可用木棍拉我上来!”
傅玖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几根散落在地的木棍。
他曜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徐姑娘,你落水前,就知道这里有木棍了?”
徐静檀怔了怔,解释道:“是啊,我来时就看见了,原本并没注意,此刻情急,才又想了起来。”
她催促道:“既有了木棍,傅大人哪怕不通水性,也能将我救上来了,还请傅大人快些行动,静檀已经体力不支了……”
似乎是印证她的话,她身子又溺入水中一阵,奋力冒出脑袋后,痛苦地呛水咳嗽着。
傅玖神色冷沉,静默片刻,忽然往山上走去。
徐静檀见他走的是与木棍相反的方向,忙指正道:“错了,傅大人,是那边!”
傅玖脚步未停,“徐姑娘稍候,傅某去别院替你叫人。”
徐静檀神情错愕,焦急之下竟惊惧地哭了出来,“傅大人,你这是要见死不救吗?”
傅玖抱歉地拱了拱手,“夏衣单薄,徐姑娘又落了水,此刻的状态实在不宜被外男所见,为了徐姑娘的名声,我还是去别院请侯府的人过来为好。”
徐静檀悲声道:“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傅大人真是好狠的心呀!若静檀今日因你的无视而丧命,傅大人的良心过意得去吗?”
傅玖不为所动,依旧往山路上走去。
徐静檀气急了,怒道:“傅玖,站住!上回你都能不惧险境,将我从贼匪手中救出,怎么这回却又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
傅玖停住脚,回身远远望向她,“徐姑娘死不了。”
徐静檀看不清他脸色,但听着这个语气,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慌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慎落水,性命危在旦夕,生死全在傅大人一念之间,你若不救我,可不就是让我去死?我要是死了,待侯府知道是傅大人今日见死不救,必定会向傅家追究,傅大人能否承受得起我爹娘的怒火?而且,身为朝臣,却对获难官眷见之不救,落得寡情少义这个名声,日后的仕途可还能顺遂?”
徐静檀一通质问砸下来,见傅玖没有应声,又怯怯哀求道:“傅大人,静檀知道,你向来是最恪守礼仪之人,不敢轻慢于我,可人命关天,那些道理都应该先抛之脑后才对,还请傅大人快些将静檀拉上去,侯府日后必定重谢……”
傅玖声音冷淡,“徐姑娘何必戏耍傅某?”
“什么戏耍……我听不懂傅大人在说什么,静檀只是希望傅大人能施以援手……”
傅玖这会儿也不急了,缓缓道:“徐姑娘,我且先问你两个问题,姑娘身为侯府千金,即便是来别院附近,也绝不可能无任何侍从跟随,更何况此处并非侯府家苑,而是山野,不但有危险的深潭,还会有蛇虫威胁,徐姑娘身份贵重,又怎会独自在此?”
徐静檀神色有些躲闪,“这……傅大人,先前我便说了,我出来散心,不想被人打搅,这才不叫别人跟着的。”
“就算如徐姑娘所言,那在下还有一问,在下虽不通水性,却也知道,不会凫水之人落入水中,为了活命,定是会拼命挣扎,随着呛水会变得神情慌张,呼吸急促,所有反应都只是为了求生,若不得救援,顷刻间便会丧命。”
“从在下听到呼救声来此,早已过去了一刻有余,但我观徐姑娘,动作慌而不乱,虽然呛水,但也未见窒息,反倒一直在与我说话,浮于水面而不下沉,瞧着倒像是轻松自如,我猜,徐姑娘应该精通水性吧?既然如此,这不是戏耍傅某,又是什么?”
徐静檀被他道破,面子上十分不好看,索性也不再装了。
她不再挥舞着手挣扎,而是从容地划着水面,借此保持自己的平衡。
她看向傅玖,眼中似笑似叹,“傅大人果然聪慧,难怪你迟迟不肯上前,竟是一眼就将静檀识破了。”
傅玖冷冷道:“徐四公子故意引我来此,叫我在此地遇见徐姑娘,我若还不明白,也是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听到他语气这般漠然,徐静檀有些受伤。
“傅大人,静檀一片痴心,你为何不能看看我,要将我撇的这般清楚?”
“徐姑娘自重,在下已经娶妻。”
徐静檀咬了咬嘴唇,语气娇柔地道:“我知程氏姐姐人美心善,也是极好的女子,可她在京中毕竟无权无势,不能帮到你分毫,况且,她只是一个被你家买去冲喜的媳妇,嫁你时与你并无情分,静檀只不过是晚一步遇见你,论身份地位、才华声名,哪一点又比她差了?”
“徐姑娘天之骄女,自是不差,但令仪在我心中已是最好,世间再无人能与她相比。”
听他这么说,徐静檀心中妒意升起,却被她强行压下。
笑了笑说:“傅大人,凡事得往长远看,我们徐家在京中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你若愿意休妻娶我,日后便能踩着徐家的肩膀走得更远,可你若一味拒绝,伤了静檀的心,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你当真不再想想?”
傅玖皱眉,“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且不说傅某已经娶妻,就算没有,这些事也自有长辈做主,徐姑娘今日以自身为饵,设下此局,又出言威胁,难道是得了高宁侯夫妇的授意?若是如此,傅某倒是想登门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