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玖拉着她坐下,才道:“娘子莫急,且听我慢慢与你道来。”
原来,西凉那边的态度本是十分强硬,但不知为何,众使臣后面却又一致改了口,从一开始的咄咄逼人,变得和缓了许多,只要求天晟快些查清案子,给西凉一个说法。
这也正是天晟所期望的,先稳住了西凉这边,立即就对富商和韩县知县进行层层审查,这一查下去,果然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没想到那富商的母亲,竟是西凉人。
程令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真和西凉有关!那为何一开始却没查到这层关系?”
傅玖摇了摇头,“这个富商的母亲,几十年前是与人私奔,才来的天晟,可没过几年,丈夫就死了,她本是想带着孩子回西凉,谁曾想路上遇见贼寇,她把儿子藏在安全的地方,一个人引开贼寇,本是想过后再去找他,哪知儿子却不在原地,她找了数月,银子都快花光了却还是没找到人,只好独自回了西凉。”
“这个富商与母亲走失时,才年仅六岁,后来他被人收养,改名换姓,又从小在天晟长大,是以,这才无人知晓他的身份,若非查案的官员,对他前些日子常去的一处酒庄存疑,也不会发现与他暗中有来往的,就是西凉那边的人。”
程令仪问:“既然他是受西凉指使,那真凶是谁?”
“线索断了。”傅玖摇头。
“啊?”程令仪呆住,“线索又断了,那案子怎么办?”
傅玖笑笑说:“虽然暂且查不出来真凶是谁,可通过他呈交的那两封来往信函,足以证明,此事是受西凉指使,跟天晟并无关系。”
圣上给我升了官
程令仪愣了片刻,喃喃道:“他当初宁肯赴死,也不招认实情,为何现在又愿意把证据拿出来了?”
傅玖眼中划过一丝怜悯,叹道:“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原来,这个富商虽然在天晟被人收养,可却自小受人苛待,过得并不如意,在他养父母离世之后,他接手了家产,日子这才好过一些,他颇具经商天分,将原本的产业扩大了数倍,到了年纪,他也和常人一样,娶妻成家。
就这样过了几年,可他的妻妾们,肚子里却始终没有动静,而郎中也没察觉出什么病症,富商不得已只好自己去瞧病,才发觉竟然是他无能,此生都没法传宗接代,拥有自己的孩子。
正在他万念俱灰之际,忽然有人找上他,说是他还有亲人在世。
富商孑然半生,心里对亲情十分渴望,加之他还模糊记得一些亲娘的模样,听到说自己的母亲还在世,并且他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就盼望能与其团聚。
找上他那人,似乎十分了解富商现在的窘境,允诺说如果他答应自己办一件事,事成之后,不但能将富商接去西凉与亲人团聚,还能从他同母异父的弟弟那里,过继一个儿子到他膝下,日后为他养老送终。
傅玖摇摇头道:“那人开出的条件,正合富商心意,他没犹豫多久就一口应下了,殊不知,他冒着杀头风险干的事,极有可能,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程令仪问:“难道那人是骗他的?”
“那人拿出的画像的确是富商的母亲,可他信函中给的地址,却又是假的,也就是说,就算刺杀成功,富商逃到西凉,也找不到他的亲人。”
程令仪明白了,心里忍不住泛起丝丝寒意。
“他这是被……自己的母亲抛弃了,一旦事成,他的家人或许从此过上了荣华富贵的生活,可他却成了替罪羊。”
傅玖也叹了口气,“是啊,因为信函中都是假地址,所以线索到这里便断了,那富商得知实情,明白自己只是亲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心灰意冷下,这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程令仪点了点头,问道:“问题不是出在天晟,那西凉那边怎么说?”
傅玖微微一笑,“既然是西凉出了内鬼,就该他们自己去查,韩县知县那边,经过接连数天的审讯,连他祖上三代是做什么的,都已查得清清楚楚,他从头至尾,都是被冤枉的那个人,今日圣上亲自监审,已经当堂还了他的清白,只可惜,韩县知县在牢中受了重刑,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整个人再无当时初见的风采,也不知他何日才能恢复……”
程令仪叹道:“盼着圣上念在他这次的冤屈,能多多抚恤一二。”
傅玖沉默了片刻,又说:“案子的症结在西凉那边,此事总算是平息了,盟约也不会受到影响。”
程令仪见他面色似有喜悦,笑着问:“案子了结,圣上可有对你们论功行赏?”
傅玖抿唇一笑道:“有赏自然也有罚,天晟终究是护卫六皇子不力,才使得刺客有机可乘,险些坏了两国盟约,所以,如鲁侍郎与何校尉这些直接负责人,或轻或重,都被贬职罚俸了,如案子的主审官刑部尚书,还有大理寺和都察院协同审案的人,侦破案子有功,自然也有一些嘉赏。”
程令仪笑着挑了挑眉,“想必以傅大人的才能,此番定是也受到封赏了吧?”
傅玖笑意愈深,“什么都瞒不过娘子,圣上给我升了官,如今,为夫乃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
程令仪眼前一亮,惊讶道:“侍读学士?圣上竟给你连升了两阶?”
傅玖笑着点头,“是啊,此番我为案子出的力,圣上都看在眼里,又念及我送六殿下救治有功,更兼六殿下是你治好的,还有,之前与西凉使臣辩经论史,也算是为天晟挣回了一些颜面,如此种种,圣上索性给我连越两级,让我从从六品的修撰,升任从五品的侍读学士,这倒是我也没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