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脑海中警铃大作,自家小树苗还没长大,竟就这样被人惦记上了!他单手抱着大福,腾出空来牵住小夫郎,飞也似地往府里走,一面走着,一面警惕地说道,“这之后,公主再邀请你去公主府做客,得先打听清楚常知衍在不在!”
“好好好,若是小常将军在,我保准不带大福同往。”云胡晓得他是舍不得孩子吃这份苦头,遂好脾气地依着他。
俩人各自出门了一整日,说好的南巷看杂耍也失了言,谢见君自觉有愧于满崽和祈安,便举手保证,说明日赶上天好,一定会带他们去。
本以为大福能一觉睡到天亮,不成想刚把他放回到榻上,这小子就醒了。
“阿爹,我今日去演武场了,有好多好多的士兵呐!”
“那演武场宽阔得很,一眼望不到边,能容得下我跟小世子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小常将军夸我箭术高超,还送我一把长弓,让我好生练习,择日要考校我呢”
大抵是头回去这种地方,大福兴奋地拉着谢见君喋喋不休,连递到嘴边的鱼肉都顾不得吃。
“阿爹,你知道吗?演武场的士兵们都不怕冷,他们在围场上骑马耍大刀,全光着膀子呢,羞羞”大福说着,作势捂住眼睛,旁人见了,还真以为他害羞了。
“哥哥,什么叫羞羞?”在家和小叔叔窝了一日的祈安,此时瞪着水灵灵的圆眸,满是好奇地发问。
大福透过指间的缝隙望了他一眼,而后一板正经地解答道,“羞羞就是你尿裤子被阿爹和爹爹发现了”
说是休年假,但从初一到初五,谢见君是真没闲下,他和云胡各自忙活着应对一封接一封的请帖,俩人除了同床共枕,白日里连面都没见上几回,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特地腾出了大半日的时间,带着三个孩子一同去南巷看了杂耍。
那杂耍班子听说是从北边过来的,一个个身形壮硕,手臂上肌肉虬结,走索,戏狮,钻火圈,翻筋斗,耍弄起来甚是有意思,连谢见君见惯了这些把戏的人都挪不开眼,更别提看什么也觉得稀奇的孩子们了,大福和祈安像两个瘦猴又蹦又跳,吆喝得嗓子都哑了。
看完南巷的杂耍,满崽嚷嚷着肚子饿了,谢见君原是想带他们去荟萃楼大搓一顿,奈何几个孩子见着路边的糖渣葫芦烤山栗直咽口水。他大手一挥,四人沿长街,一路从街头吃到了巷尾,寻常不许惦记的零嘴,他这次没拦着,想着好不容易能出来玩,就是得要孩子们玩个尽兴。
但玩尽兴的代价是两小只都吃得积食了,半夜捂着肚子在榻上打滚,气得云胡揪着他耳朵好一通念叨。
年初一柳云烟送的消食开胃的山楂丸正好派上用场,谢见君连夜从库房里翻找出来,给祈安和大福一人吃了一粒,已经睡着的满崽也被叫起来,迷迷瞪瞪地往嘴里塞山楂丸。
往后几日再出门听书看戏放花灯,云胡耳提面命,便不许谢见君太给纵着了。
玩玩闹闹,转瞬就到初六开印的日子。
原本开印三日内不用上早朝,各部官员只肖得处理年假期间积攒下来的冗杂政务即可,谢见君还想讨个清闲,不成想初五当晚,宫中內侍递来圣上口谕,说是明日一早上朝,请诸位大臣切莫迩晚。
客客气气送走内侍后,联想到年初一在尚书府听来的消息,谢见君猜测,大抵是西戎求和,以及想要在西北边境开放互市通商的军报呈到了崇文帝面前,崇文帝着急让众臣给出出主意。
转日上朝。
刚走出府没多久,宋沅礼就钻了他的马车,开口便道:“见君,你知道吗?出大事儿了!”
帘子一开一合,寒气灌入车厢中,谢见君被冻得打了个激灵,他张了张口,正想说这西戎的事儿,难不成已经闹得满城皆知了?
哪知下一刻,宋沅礼抢先道:“我听青哥儿说,今年冠北,宛平,中都等五个州府暴雪,那大雪平底厚五尺呢!不少民居都被压塌了,百姓流离失所,又冷又没有东西吃,当真是遭罪!”
这谢见君咋舌,这的确是出大事儿了,只是俩人想岔了。
“我还听说,冠北县城有一户人家娶媳妇,正赶上风雪,那迎亲的队伍久久不归,本以为是受困于亲家家中,然半个月后亲家寻来,才知女子被接走后再无音讯,两家当即去县衙报了官,那衙门派了捕快,同两家人府里的家丁,沿着接亲队伍行走的路线寻了两日,末了在一处破庙将人找到,但此时送亲和迎亲的加起来数十余人,都被饿死在破庙之中了。”
宋沅礼一面说着,一面唏嘘不已。
“雪虐风饕,陛下断不会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于危难之间,今日上朝,兴许就是为了此事。”谢见君拍拍他的肩头揣测道。
“只是不知这回又要派哪位皇子前去赈灾,安抚民心”宋沅礼掰着手指头,自顾自地分析起来,“这七皇子刚从钦南回来,想来一时半会儿不能再被安排出京了,年前朝中又少了那么多官员,紧紧张张不过没准是让太子去,或者是三皇子?朝中就数他们俩”
“咳咳”谢见君轻咳了两声,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快到宫门脚下了。”
宋沅礼揭开帷帘的一角,果真离着宫门还有步的距离,打老远望去,有早到的朝臣,正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畏寒的还躲在自家马车上烤火炉,等着宫门下钥。
虽说众人都是个忙个的,但他知道,这里面的耳目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