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见君蹙起眉头,“闫里长,你们平日里就喝这个吗?”
“倒不全然是这个,这东云山有一汪清泉,大伙儿寻常时候都是去山上背山泉水,适逢下雨下雪,山路不好走时,才会打井水来喝。”
“那农田灌溉的水来自于何处?”谢见君追问,他刚才沿着荒地转了一圈,没见着有河流,正想着问问闫大海呢。
闻言,闫大海手往村子方向一指,“农田那边有河,浇地不成问题,只是村民喝的水会受到影响。”
谢见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隐约见着村子周围有河穿流而过,但离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可有段距离,况且这东云山,地处高处,这个时代还没有抽水的水泵,想要引河过来浇灌,是断不可能的。
他敛回眸光,冲看管连云山一行人的府役招了招手,“赵田,你找几个人,去山上背些山泉水来。”
赵田应声,随意点了李四在内的五个人,从柴房里翻找出盛水的罐子,竹篓一背便要上山。
“等等,我随你们一起去。”谢见君将人唤住,他琢磨着上山瞧瞧去,看能不能引渠下来浇地,顺道把村民喝水的问题也给解决了。
闫大海一听他也要跟着上山,忙自荐说给他们带路。
“那就劳烦闫里长前面带路。”谢见君温温和和地客气道,他脱下繁重的官袍,换上了云胡昨日收拾好的常服。这官服一脱,人便瞧着平易近人多了。
闫大海压下心头的怯意,引着一众人往山上走。
“大人,这山路不好走,时常有村民滑倒摔伤,您这脚下可得慢些…”
他不住地回头望,时不时还出声提醒两句,生怕谢见君一脚踩不稳,再给跌出个好歹来,这可是知府大老爷,若是有个闪失,他可担待不起!
约摸着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村民们平日里打水的山泉处。
赵田找来块石头,敲开水面上薄薄一层的碎冰,他下手捞了一把,这水虽是冷得刺骨,但入口清甜,可比山脚下的井水好喝多了。
“大人,这水能行!”
“是是…我们村民也都是喝的这个,好些年了,只要煮开就能喝。”闫大海在一旁拘谨地交着手道。
“嗯…赵田,这几日你辛苦些,着人多跑两趟背些水下去。”谢见君吩咐道,他站在高处的石头上向下眺望,这东云山地势算不上陡峭,想要引水到山脚下的农田,就得从这泉边挖一条长水渠。
虽说没有现代的挖掘机,只靠人工注定要费些力气,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水渠挖通了,连云山等人开垦的那块荒地,以及之后再垦荒,起码农田灌溉上就不用再多费心思了,后期只要安排人定期上来通渠,以防砂石淤泥堵塞排水渠便可。
至于桐坞村的村民吃水问题,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是比挖水渠,还要再费劲些。
“闫里长,村子附近可有大片的竹林?”他回身看向闫大海。
闫大海连连点头,他虽不知谢见君好端端地突然问起竹林作何用,但还是下意识地回应道:“有有有,别说是村子附近了,这冬云山上就有竹林,村里人年年春日上山挖春笋,吃起来可鲜着呢”
“闫里长,劳您在前带路,本官去瞧两眼。”谢见君小心翼翼地从高处下来,拍去衣裳上沾染的碎枝叶,回身朝着赵田等人说道:“打完了水,你们就先回山下去,回头让宋岩跑趟腿,去县城给宋知县带句话,让他明日过来一趟。”
“是,大人。”赵田恭敬地应声,掉头便催促着李四等人动作快些。
“知府大人,您找这竹林是要做什么?”往竹林走的路上,闫大海壮着胆子问道。
“本官方才瞧过了,这山间泉瀑众多,位置错乱,两侧山石坚硬,打不了山井”谢见君缓声道。
闫大海听得一愣一愣,“那、那、”,他想接着追问,又怕知府大人嫌他愚笨,一句话噎在喉咙里,半天没说出来。
“本官想用竹筒连成长管,当做竹龙,给山下村里引泉,倘若成了,自此桐坞村的村民大可不必再上山背水了。”谢见君继续道。
闫大海一怔,下意识地凑近两步,“大人,此话当真?”
“嗯”谢见君微微颔首,方才在山泉边时,他便有此想法,“待明日宋知县过来,本官就将此事同他商议一番,若是可行,便早早动工,山路湿滑难走,你们总这么来回奔波也不是个事儿。”
“只要将凿通腔内竹节的长竹筒串接在一起,便可以连接成封闭性的水渠,架越在涧谷之中,引泉水至山下村落,到时在村口处修建一处石槽,以供村民日常取水”
“唯独这竹筒,常年经水流侵蚀,难免会有破败之处,但因着是多节相接,只要派人隔个一年半载上山来更换便是。”
“大人您说的是”闫大海应和,谢见君说的法子,他勉勉强强地能听懂个大概,晓得这位知府大人是要将山泉水引到村子里,他心中大喜,一时连脚下的步子都迈得轻快多了。
转瞬间,俩人已行至竹林。
这片竹林生得郁郁葱葱,疏密有致,谢见君上手大致衡量了其竹节的宽度,用作引泉正正好合适,只从山上往村中引水错综复杂,需要大量的竹筒铺设,但好在东云山和附近村落里都有竹林,原材料的数目上倒不用他操心。
“大人,此法子可行?”闫大海见他比划了片刻,上前询问道。
“明日等宋知县上山方可知道。”谢见君没急着给准话,怕万一假设竹龙的法子不成,让村里人都白高兴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