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城门,城头,包括坊市银胭河一带最容易被浑水摸鱼的地方,都被裴玄素通过自己和张陵鉴迅速下令下去了。
全城高度戒严已经开始了!
但裴玄素判断,明太子的攻门战,在戒严完成之前,就必定会开始了!
提前召集朝会就如同一个讯号,催促着明太子更仓促地展开他的行动!
裴玄素一抵达飞龙厩的值房,房内灯火通明,他刷地打开,东都城布局舆图,银胭河和距离两仪宫最近的神武门、开远门、承运门都已经全面防御起来了。
“两个龙口闸防御坚固,明太子不可能走这里。”
说的是银胭河进城口和出城口,这里固然有河流出口,但前朝建都之时,这两个河口就是重点城防节点,不但有每年检查和每五年更换一次的精铁栅栏水闸门,还有全铁的水闸门——一旦战事需要,落下全闸,银胭河有另外的引流水渠河道,并不担心淹没郊外的。
另外城墙根底的河道河口前后都有无数的铁蒺藜拉网,潜行都无法潜行的。
东都九朝故都,这一点多代前朝已经把河流进出口的防御做到极致了,不需要担心。
裴玄素立即下令:“传令落下全闸,堵死进出河口!”
他丹凤目凌然,眼神如鹰隼般落在那张巨大的羊皮图纸上,明太子放弃开远门和金光门,会兵分多路明暗攻门他猜到了,甚至明太子会采用火药炸门他也猜了正着,但现在的问题是,明太子真身,会走哪个门呢?!
一切都在密锣紧鼓的进行当中,人员进出几乎小跑般的急促。
一直到了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外面朦朦胧胧之际,突然一声潮水般的厉喊,两仪宫禁军突然以最快速度集结,携带他们的兵刃和军用油包往冲出皇城沿着坊间大街往神武门方向狂奔而去。
履国公平章政事、开国大将司马南一身战甲,白须白发,如怒发张飞,带着二千多禁军,护着一辆四驾马车,往城门方向狂冲而去。
裴玄素立即掷下笔,厉喝:“传讯殷厚渠冯凤,马上率军拦截!”
“飞鸽传书,神武门监视城门,所有人城防军严阵以待!”
“传信黄宗仁房载舟!不要再等了,立即开启太初殿大门,当朝宣布明太子罪状并陈证,并晓谕天下!”
“皇太子楚明笙畏罪率军出逃,着废其皇太子之位,立即将其及一应叛军擒拿待判!如有反抗,可当场格杀——”
太初宫之内,提早召开朝会,这段时间都宿于外朝的大小朝臣匆忙起身提前摸黑往太初殿方向赶去,先后聚集,议论纷纷。
“彭”一声,九十九级须弥座台基之上的金钉朱漆殿门提前打开,梁恩出来尖声传唱,朝会提前召回,诸文武群臣立即列队入朝。
整个偌大的金煌殿堂灯火明亮,诸朝臣连忙列队入殿,山呼万岁,被叫起。
今早的朝会,除去还没有赶到的朝臣,很多人已经发现好些重要人物如窦世安等都不在此处,甚至太师裴玄素都不在。
内阁辅臣、平章政事黄宗仁、房载舟、唐甄、吴柏等,以及刑部、大理寺的重要官员组成的三法司,当朝就提审多名涉及弑杀少帝夺太祖遗旨大逆篡谋的证人。
史无前例的朝审,很多朝臣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
最后证据链齐全,张陵鉴终于匆匆赶回来了,他脸色沉沉,但他两个儿子跟完全程,结论如何他早就知道了。
大燕朝另一太师,传奇人物昔年太祖皇帝帐下第一智囊军师,国朝德高望重中立的的秦国公张陵鉴,他仔细检视过证据链之后,最终点头认可了这一结果。
外面爆炸声远远隆隆,厮杀大战自城门往外,但都不及在场者此刻的震撼,简直满朝哗然。
最后黄宗仁和房载舟取出裴玄素早已书写好的诏书,当朝通过三省和朝议,张陵鉴也在辅录加盖了自己的印鉴和亲笔书写。
最后,这道圣旨在当天就发下去了!
……
朝会正在召开,但根本没有人理会此事。
河风吹拂,沟渠内无声无息,明太子裹着厚厚的夹棉衣,他不时低咳两声,喉咙痒意极盛,他绷着眉目慢慢滑动喉结,将咳嗽声压在嗓子眼里。
约定的时间终于到了,半开的小门院内,滴漏滴滴答答,当游标终于一跳跳到卯时末刻,明太子倏地侧头,又蓦地看前方,他厉声:“出发!”
一时之间,东都城之内,两仪宫禁军在迅速集结,冲击神武门。
而银胭河南北岸坊市,冲出无数的快车骡马,有马车行东家伙计急声追出来,但根本无声理会。
有人从无数街巷和宅子酒楼飞飞跃冲出,手提兵刃和背着大大的油纸包,一跃飞上马,往坊门冲杀而去!很快杀出坊门,汇合成流,火速往最近的城门冲击而去。
然上述这些都是掩眼法,银胭河两岸,多处地方冲出多艘快舟,并夺走早已看好的渔船和舟楫,将他们的东西全部搬上船,以最快速度往指定的目标地点飞驶而去——这些,才是真正出身左右骁卫的明太子亲部,那一千多人基本都在这里,兵分多路,冲击三个城门。
明太子暗中谋划多年,当年是有设想过龙江刺杀不怎么成功,神熙女帝不需要移驾玉山行宫,她也对亲察靖陵不感兴趣,到时候,明太子的兵谏政变需要再东都城内进行的。
明太子渗透前十六鹰扬府的王恭厂这么长时间,兵刃、炸药等各色军资器物非常非常之充裕,并因为上述原因,已经化整为零在东都城内储存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