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元元回道:“好好的房子,拆什么呀!”两人很快走到清吉堂,这清吉堂日日都有人打扫,是以乐平公主走了近两个月,里面的陈设布置一如往常。两人回到寝殿,很快置了冰盆,又焚上了香,寝殿之内十分静谧舒适。乐平公主赶了两天的路,现在也实在是累了,肖元元帮乐平公主摘下了金衩步摇,两人就依着一起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乐平公主便陷入梦乡。这一觉乐平公主睡得十分踏实安稳,待她缓缓睁开眼里,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了,肖元元正在添香,四周一片安静。乐平公主叫了一声:“元元——”肖元元回过头来,看到乐平公主醒了,于是冲着外面叫了一声:“芸香,送汤过来!”不一会儿,芸香带着几个婢子端着水进得门来,替乐平公主净手净脸,又奉上一盅滋补的汤药。乐平公主一一受用过了,睡了这一觉,浑身舒爽,再看肖元元,更觉的称心舒意,心像浸入汤泉之中,十分舒服。肖元元也添好了香,走了过来,见乐平公主一一受用过了,便对着芸香道:“好了,你们退下去吧!对了,你守了一个午后了,把白鹭子叫来替你!”芸香应了一声:“是。”便带着一众宫婢退了出去。乐平公主问道:“你何时醒的?我怎睡了这么久?”肖元元坐到乐平公主身边,回道:“我早先睡过了,所以刚刚没睡着,再者说公主也没有睡多久——”乐平公主看了看肖元元,笃定地说道:“你有心事!所以睡不着!”肖元元眸色闪了闪,点了点头,问道:“公主怎么回来了?”乐平公主愣了一下,道:“这个问题你不是早先问过了么?”肖元元迟疑了一下,道:“按理来说,公主这个时候不该回来才是!”乐平公主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肖元元道:“蜀王妃殁了,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正是感怀的时候,公主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仁寿宫啊!”乐平公主笑了笑,道:“你放心,太子和陛下都把这个消息瞒下了,母亲不知道此事。我是特意等太子妃接了我的班,才赶回来的。有太子妃在,母亲那边问题不大。”肖元元眼中忧色不减,反问道:“若是太子和陛下都把这个消息瞒下了,我是怎么知道的?”乐平公主心中陡然一惊,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肖元元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坊间皆知,我知道也不奇怪吧!”乐平公主脸色顿时变了,道:“坊间皆知?一个皇子的王妃去了,这件事有什么值得闹得坊间皆知么?”就算是皇家的事,可一个王妃离世没什么大不了的,当不了饭后谈资,除非这件事有猎奇之处。肖元元回道:“当然有——不是因为有那个万智光么?蜀王府的男宠,逼死怀孕的正妃,这件事情足够坊间传上几天了!”乐平公主顿时心下冰凉一片,道:“这种秘事怎么会传出去?”肖元元皱了皱眉,问道:“这件事难道是真的?”乐平公主呼出一口气来,回道:“太子确实是如此向陛下汇报的。”肖元元想了一会儿,道:“公主,这个事情不对——像眼下这种情况,是有人在利用舆论造势!公主,你可知道陛下对这件事,是怎么处置的?”乐平公主拧着眉回道:“陛下下旨杀掉万智光给蜀王妃报仇,再下旨斥责蜀王一番,就此将事压下!”肖元元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到底不光彩,最好是隐下去,关上门自己私底解决就好。可如今此事满城皆知,如此一来,凡事都摆到了明面上,若是陛下处置的轻了,一来不能平民愤,二来,蜀王妃的家人怕是不好交待!”蜀王妃长孙氏,是上党王之后,河南洛阳人,家世虽不比关中世族,但在地方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其兄长孙洪,如今正是临州刺史,在朝为官,虽不说上权倾朝野,但亲妹妹被害,他身为臣子也是会向杨坚要个说法的。乐平明白了过来,道:“有人想把事情搞大,逼着陛下除去蜀王!”肖元元眸色黯了黯,没有应声,乐平公主看向肖元元,眼中有些难以相信,接着道:“你说,是不是太子?”肖元元犹豫了一下,回道:“我不知道——按理说如今是他在统管京都,坊间有此传闻他难道都没听到么?”乐平公主气得朝榻桌上狠狠一拍,道:“不可能——蜀王无意储君之位,蜀王对他没有威胁,他也答应过了,不会对蜀王下手!”肖元问道:“那这坊间传闻是怎么传出来的呢?”乐平公主站起身来,摇了摇头,道:“我不信,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相信——太子是出尔反尔之人!”肖元元垂下眸来,不发一言。乐平公主坐回到榻上,冲着外面叫了一声:“来人——”,!但外面并没有声响,乐平公主又叫了一声:“白鹭子——”“奴婢在——”院外传来白鹭子的声音,看看刚刚白鹭子把人都遣到了院外,所以才一时间没有到听乐平公主传召。白鹭子急忙走了进来,朝着乐平公主行了一礼,问道:“公主有何吩咐?”乐平公主回道:“派人去跟太子传话,我要见他!”白鹭子问道:“现在么?”乐平公主道:“越快越好。”白鹭子应了一声:“是。”便忙下去安排了。听闻乐平公主派人传信见他,太子十分惊讶,当即便推了晚上的事务,带着两个亲侍就到了公主府。太子在清吉堂正堂之中等了一会儿,乐平公主才一脸严肃地从内殿走了出来。看到乐平公主,太子站起身来,直接问道:“今日天已这么晚了,阿姊寻我是有什么事么?”乐平公主也没有绕弯子,坐下了直接问道:“蜀王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太子跟着乐平公主也坐了下去,一脸不解地问道:“如何处置蜀王,父皇不是已经有了决断么?阿姊为何又来问我?”乐平公主拧了拧眉,道:“若是不考虑陛下,全由你作主,你要怎么处置?”太子笑了一下,回道:“不瞒阿姊,若是让臣弟来处置这件事,大致跟父皇的决断也差不多。蜀王私德不修,养个男宠虽无伤大雅,但那男宠逼死王妃,说出去实在不大光彩,还是尽快了结的好。”乐平公主气道:“你既知不光彩,为何还任由这件事传扬出去?如今闹得坊间皆知,难道这就光彩了?”“什……什么?”太子一怔:“坊间皆知?”“你不知道?”乐平公主皱着眉说道:“元元一个天天不出府的人都听到了这个传闻,你竟然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没有提醒你么?”太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由得晃了晃头,顿了一下道:“这些时日来臣弟真是忙昏头了——我把蜀王妃之死的事禀报给了父皇,父皇也有了决断,只等着父皇传旨入蜀,处决了那万智光就行了。这件事在臣弟这里,已经算是结束了,臣弟只想着瞒过母后就好,所以臣弟便没有再关注这件事的后续,谁不知道这件事竟然传了出去!”乐平公主凝视着太子,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却一无所获,于是试探问道:“这件事情不是你故意放出去的?也不是你有意推波助澜?”太子闻言满眼震惊,叫道:“我为何要这么做?这不是纯属自找麻烦么?”乐平公主问道:“蜀王连陛下都敢违逆,你难道不怕蜀王日后对你不敬,你难道不想借此除去蜀王?”太子被气笑了,忍不住说了真心话:“臣弟除去蜀王有什么用?无论是废太子,还是汉王,他们哪个不比蜀王对臣弟更有威胁?满朝上下若是知道——臣弟连蜀王都容忍不下,谁还能相信臣弟能兼容天下?”乐平公主愣了一下,眸色一黯,低声道:“不是你!”“真不是我!”太子强调道。乐平公主思忖道:“那会是谁呢?”太子顿了一会儿,道:“空穴来风,必有源头,臣弟派人去查一查。”乐平公主看向太子,说道:“一方面要查是谁放出了消息,另一方面……后续你准备怎么处理?”“后续?”太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想了想道:“这种闲言碎语顶多传上几天,又能怎么样呢?”乐平公主胸口一滞,顿了顿,忍着气解释道:“这件事情若是捂在家里,无论怎么处置都没问题。可现在此事已经翻到了明面上,外人都知道了,蜀王妃的家人也知道了——那只杀一个万智光就不够了!”太子一想,心下不由得一惊,顿时明白了过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蜀王妃是枉死的,就算惩治了祸首万智光,也会有各式各样的流言传将出来,大大损害了皇家声誉。对于蜀王妃的家人来说,万智光不过是一个男宠,身份十分低贱,他的命无论如何怎么抵得过蜀王妃的命呢,更何况蜀王妃的腹还怀着蜀王孩子。万一长孙氏在朝堂闹将起来,要朝廷给他们长孙氏一个交待,此事就很难收场了。这一局就是在逼着朝廷惩治蜀王的。太子想明白之后,心下惊得一片冰凉,不由得问道:“是谁?是谁要算计蜀王?不,他不止是在算计蜀王,还有我和父皇!”看到太子确实对这个事情一无所知,乐平公主的心放下了一半,开口说道:“这件事情要慎重处理,不可莽撞!”太子看向乐平公主,问道:“那阿姊的意思是?”乐平公主说道:“正如你所说,坊间的传言不足为惧,他们传上几天也就倦了,只要没有人再将此事提起,这种事渐渐就没了声响。还是要尽快查出是谁泄露了皇家秘事,防止他再从中兴风作浪。如今最为棘手的是安抚蜀王妃的家人,我记得早年间蜀王妃的父亲长孙览任上去逝,如今执掌长孙氏的是她的兄长长孙洪。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长孙洪如今正在京中,他身为苦主,只要安抚好他,就算还有人从中挑事,他不出头,就没有人再追究下去!”这种两头并进的处理方法,很难不让太子想到一个人。太子沉吟了片刻,回道:“幸而阿姊提醒,不然臣弟此时还被蒙在鼓里。”乐平公主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应声。太子见乐平公主没有应声,想了想又挤出一丝笑来,问道:“阿姊,你这次回京要待几天?”乐平公主想了想,道:“虽然太子妃侍奉母亲一向谨慎细致,可我还是有些担心母亲,这次回来也待不了几天,我会尽快回去的。”太子点了点头,道:“阿姊与母后母女连心,实在让人感慨!”乐平公主想了想,道:“长孙洪那边……”太子马上接话道:“阿姊放心,明日臣弟就去见长孙洪,这种事情越早处理越好。”乐平公主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道:“你莫我性子急,这么晚还把你叫到府上来,只是这件事若梗在心里,我怕一夜都睡不好了。”太子笑了笑,听出了乐平公主赶人走的意味,回道:“阿姊且宽心,此事交予臣弟就好——对了,这么晚了,臣弟也不好搅扰阿姊休息,就先告辞了!”太子说着,便站起身来,乐平公主也跟着站了起来,道:“那……我就不送你了,白鹭子,你去送送太子!”太子也回道:“阿姊不必客气。”说着朝乐平公主行了一礼。白鹭子应了一声:“是。”然后走下台去,引着太子出府去了。乐平公主坐在主位上没有移开,没一会儿肖元元就走了进来,挨着乐平公主坐了下来。乐平公主看了看肖元元,将肖元元身边揽了揽,微微叹了一口气。肖元元将头靠在乐平公主的肩上,轻声问道:“公主又要走了么?”:()玉骨为肌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