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肃?”乐平公主想了想,终于想起了这个人来,道:“他不是外放到贝州当刺史了么?怎敢私自入京?”太子忧虑道:“他不是私自入京,是父亲召他入京的。”乐平公主更回不解了,问道:“父亲怎会召他入京?”也不怪乐平公主有此疑问,裴肃出身于河东裴氏,魏晋时与琅琊王氏同盛一时。裴肃初仕北周,起家给事中士,后来因为反对杨坚执政,得罪了杨坚,而遭受冷落。直至开皇五年,杨坚为了安抚各地世家,包括河东裴氏在内,大加封官赐爵。而裴肃也被封为膳部侍郎,后又被外放到贝州。按理说杨坚不会无缘无故把裴肃召回京来才对。见乐平公主问起,太子解释道:“这正是臣弟所担心的,一个月前,裴肃上书父皇,为高颎……和皇长子喊冤,言称他们是受诬遭贬。又说即便有些小错,如今也当悔改过了,请求父皇复高颎仆射之位,以免天下功臣寒心。”乐平公主思忖了一会儿,道:“当初阿勇联结世家,河东裴氏怕是还存着从龙之功的心思,想要帮阿勇复位了!”对于裴肃来说,高颎复位只是第一步,一旦高颎复了仆射之位,那离杨勇复位那还远么?更何况,高颎确实是因为因冤遭贬,复起位来也简单的多。太子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一局,又是柳述那边的设计,他想趁着母后新丧,父皇意志消磨之际,借着高颎和母后的情谊,让高颎复位,用来达到他目的。”乐平公主看向太子,问道:“陛下看到这封奏书,是何态度?”太子面色一沉,道:“父皇说:裴肃替他忧虑家事,是诚意之举!然后——父皇就下旨召他入京,说是详谈。”这是一个很不好的苗头,杨坚认同裴肃的说法,太子就很危险。乐平公主看向太子,问道:“你近来可有哪里惹得陛下不快了么?”太子一愣,仔细想了想,道:“臣弟一直费心办事,不曾忤逆过父亲,阿姊何出此言?”乐平公主回道:“此消彼长,必有原由!”太子叹了一口气,道:“阿姊有所不知,今年虽然取消了各类节宴,可父皇他日夜饮酒纵欲,与陈娘子和蔡娘子日日欢饮,十分让人担忧。臣弟曾劝阻过几回,想必父皇就是因此对臣弟不满吧!”乐平公主回道:“你是因为担忧陛下的身体才出言进谏,他不会因此怪罪你。你派人去查查吧,看看陛下身边可否有人出言离间你们父子!”太子一怔,仔细想了想道:“父皇日常接见近臣,若是柳述出言诋毁我,父皇必定会心有戒备,不会相信。若真有人在父皇面前出离间之言,而父皇也听了进去,那人必定是与柳述无关的人。”乐平公主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提到裴肃这件事,太子心下里便有些恼火,暗暗骂那裴肃无事生非。太子脸上浮出一丝疲态来,开口道:“阿姊,裴肃此人在外素得美名,是个众人口中的好人,一个好人说出的话,天然带有正当性,这一关……臣弟怕是不好过!”乐平公主回道:“你不用担心,易储哪有那么简单?陛下和母亲用了数年才把储君之位换到你身上,岂会因为一个裴肃,又贸然自打脸面!就像蜀王一样,他得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即便父皇恨得想要杀他,还是留了他一命。而你,母亲也同样为你求了一个承诺。”可问题是蜀王和太子不一样,蜀王如今被贬为庶人,幽禁于内侍省,太子可不想跟蜀王一样,他一旦败了,只有死路一条。太子开口道:“话虽如此,可今日一个裴肃,明日一个李肃,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难免父皇不会改变心意。”乐平公主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急不来,需得慢慢计较,你回去与府中的好好商量一下,我这里也帮你想想办法!”太子闻言,眸色亮了亮,道:“多谢阿姊。”这一场席面吃到日头西斜,太子还急着回京,撤了宴便急急赶回了京去。乐平公主喝得醉醺醺的,被白鹭子搀到了寝殿,肖元元一早便等在殿中,伺候着乐平公主喝了醒酒汤,又洗手净脸,卸下衩冠,躺在榻上沉沉睡去。乐平公主睡了一个多时辰便醒了过来,见外面的天色还大亮,又唤了人来喝水漱口。收拾的差不多了,乐平公主这才问道:“元元呢,她哪里去了?”一旁的白鹭子应道:“回公主,肖娘子去找郡主下棋去了——”乐平公主不悦地皱了皱眉,道:“她真是愈发的对本宫不上心了,本宫醉着,她自己倒跑出去玩儿了。”白鹭子笑着道:“公主还不知道她,她素来没什么良心,估计是仗着公主你离不开她,又不忍责怪她,她就这般肆无忌惮了起来!”乐平公主不悦道:“胡说,谁离不开她!”白鹭子一边给乐平公主挽着发髻,一边说道:“郡主不过是在席上多说了几句话,便受了公主你的一番呵斥。那肖元元中途离席,公主连一句重话也没说。莫说是那肖元元了,换作奴婢也会侍宠生骄的!”乐平公主没有应声,白鹭子想了想,又劝道:“公主,元元的脾性过于随意了,有公主你护着还好,倘若公主不在,她若还是这个样子,怕是会给自己惹来祸事的!”乐平公主哼了一声,道:“白瞎你的好心,你还替她着想。她是个什么人,最会看人脸色的,若没有我在,她比谁都懂规矩。算了,由她去吧!”白鹭子将发髻挽好,又扶着乐平公主坐到了榻前,说道:“奴婢觉得今日肖元元的行事有些怪,明明是她要上席的,却中途离席而去,实在可疑。”乐平公主问道:“你可有问过,她离席之后,都做了什么?”:()玉骨为肌沉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