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市民们的女性家眷安顿在何处?”
“都在城外。其实眼下真正住在银陵城的不过一百来人,都是些鳏夫老人,其他大部分人都住在乡下。
“官府对于银陵城有特殊优待,每个月都发肉发米,逢行刑的日子还有好酒好布。你看进城观刑的人,吃的穿的可都是好东西,一天啥也不干都能过得舒舒坦坦。”
原来如此,饭馆里的谜团也解开了。
“你在这里干了几年了?”
“三年了,天祚十五年来的。”
呦,这不巧了吗!周实赶紧问:“三年前有一桩七个女婴遇害的案件,你知道吗?”
石进忠眼睛一瞪:“七个?数得这么仔细吗?我觉得不止。”
“不止?”周实惊讶地说,“哪有多少?”
“我也没个准数,但怎么着得有几十个吧,毕竟银陵城周围有上千户人家呢,生男生女这事谁拿得准?”
“等等等等。”周实觉得他越说越乱,“你讲得详细一些,怎么会有这么多婴儿遇害?溺婴自古以来都是重罪!”
“确实如此,但是邻里相护,这东西从何查起?而且只要不生女孩,一户人家都能吃上官家饭,这种诱惑谁能抵抗?”
“这……难道断头城连生过女孩的人都进不得?”
“是啊,银陵城的风水至阳,生在银陵城的男子也是至阳命格,但三辈之内若有在世的姐妹,那命格就会被修改。所以银陵城人生出女婴后会立即溺死,上头来查就说是流产。”
“那这些人家的妻子母亲都是哪来的?这种鬼地方还有人敢嫁过来?”
“那当然,而且是抢着嫁呢,毕竟有官家饭吃,旱涝保收,谁不眼馋?周围的媒人,若能为女方说成一桩嫁进银陵城的婚事,口碑顿时登天;远嫁到银陵的媳妇,没有一整套家具做嫁妆,都会被婆婆嫌弃。”
“天哪,那这些媳妇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会被溺死吗?”
石进忠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说道:“当然知道啊,而且下手的一般都是亲娘或者婆婆,据说男人干这活就会沾上阴气,不是至阳命格了。不过我听老刽子手说这是迷信,具体谁动手不会改变命格。”
周实一时语塞,他觉得这可比单纯的溺婴还可怕!这不是因为生产力落后而做出的无奈之举,这是为了生活安逸而血亲相屠!这个该死的世界!
“那个,高人。”石进忠见他双拳攥得骨节发白,额头青筋暴起,知道他动怒了,赶紧说道,“其实我也觉得这风俗十分残忍。但是你看,如今天下虽无刀兵,但旱灾水患可没停过,三代人种地积累下来的财产,一场灾荒过去就全没了。还有更可怕的疫病,据说这两年受疫的村庄越来越多了,南下躲避疫灾的难民已经堪比大荒之年……
“能在银陵城扎下根来,可是不可多得的福分,至少饿不着冻不着。再说只要京师周围有死刑犯,断头城就必须存在,多你一家人不多少你一家人不少,那何不……”
周实却没听见这最后一段话,因为不渡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怎样啊,周掌柜,你不觉得他们畜生道的距离,不比我远吗?”
它的声音中带着讥讽、嘲弄,还有一丝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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